他縱然就看清了,也揭露了,又能怎么樣呢?只不過又是皇室中的另一場兄弟相殘罷了。而就算是二郎身敗名裂,對于他來說,何曾不是一重新的傷害。然后接下來呢,他也無法成為他想堅持的自己,或者就是成為另一個父皇,或者是另一個二郎,永遠無休無止地面臨著骨肉間的算計和相殘。
倒不如就此撒手吧。自己無法成為另一個父皇,或者二郎可以吧。就算自己反感父皇對于權力的執著,對于骨肉間的算計,可是平心而論,父皇亦是一個好皇帝。二郎,他心性更似父皇,就算他用了這樣不光明的手段上位,但他若當了皇帝,也未必就是不好。
父皇這時候忽然叫三郎來找自己,或許是對二郎的心性行為,有些看出來了吧,也不知道他看出來多少。可他令三郎來找自己,或許是希望再更易一次儲位?可是這樣換來換去,無非又是朝堂上官員的又一次清洗,又一次站隊罷了。
他無法勉強自己,也無法改變世界的進程,那就當一個縮在南宮的廢人罷了。三郎單純,何必又將他牽扯進來呢。
楚王抬起筆,一字字抄下《黃庭經》文,從此以后,他的世界,再無其他。
皇帝這日晚上,就知道襄王去探望南宮,沒有被允許入內。他長嘆一聲,揮手令內侍退下,獨自閉上眼睛。是他的錯,他的所為讓大郎寒心,又讓二郎看到了壞的榜樣。或者大郎這么做是對的,他雖然關在南宮,卻似乎看到了一切。皇家不能再經一次這樣的事了,自己,也不能了。
許王元僖自然也知道襄王探望南宮的事,他心跳驟然加快,站了起來:“難道父皇又想起大哥來了?”不,他絕對不能讓這種情況發生。
閻象忙勸慰他:“楚王不是拒絕了嗎,事情已經過了,王爺何必憂心。”
元僖卻神經質地擺了擺手:“不,只要父皇還想著大哥,這次不成,還有下次啊。大哥他、他與父皇的父子情份尚在,若有一日他回心轉意呢?”
閻象卻道:“王爺,以臣之見,與其提防楚王,倒不如提防襄王。”
元僖一驚:“三郎?他?”
閻象道:“王爺莫以為襄王還小,須知如何越王吳王都已經出閣,不算小了。您再細想想,這次好端端的,又是誰忽然令得官家想起楚王來?”
元僖頓時明白,不由有些咬牙切齒:“是他,一定是他,再不會有別人了。好啊,平時看著他一副溫良恭謙讓的模樣,沒想到背地里有這樣的心機。是了,前些時候他就各種討好父皇,抽冷丁子給我下蛆,插手我的政務。此番他煽動父皇去重新大哥,就是想除去我。如大哥沒有爭位之心,那到時候皇位自然落到他的手中。”想到前些日子他搞京中救災,給自己的難堪,更覺惱怒,如今又與自己作對,簡直成了心腹大患。更想到自己對付楚王種種,若是叫他得知,必是以自己為敵,將來豈不是更加麻煩。
閻象也想到此節,忙道:“王爺要及早想辦法應付才是。”
元僖想了一想,忽然道:“你可否記得,他前頭的王妃,是怎么死的?”
閻象想了想,道:“可是潘美的女兒,聽說是病死的。”
元僖冷笑:“哪里是病死的,不過是三郎寵妾滅妻,她娘家失勢后,是被活活氣死的。”
閻象一怔:“王爺的意思是……向官家揭露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