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媛的小手被郭熙拉著,只覺得郭熙的手冰冷潮濕,忽然想到她剛才毫不猶豫地甩開自己欲去攙扶的手,心中不由地微微一顫。
吳王妃在一邊瞧著,她滿心是想讓郭熙不舒坦的,眼見她笑得如此開心的樣子,自己反而更加堵心了。當著皇后的面,卻又不敢發作,臉色未免不好看起來。
李皇后卻移了話題,只說今年的花燈等事,又叫人拿新晉的宮鍛珠寶花樣來給諸王妃。過得一會兒,其他幾宮的妃嬪也來了。其中便有越王吳王的生母等,幾個低階美人也帶著年幼的皇子過來。只元僖的生母孫貴妃告病未來,眾人也是明白,孫氏自兒子立為皇儲之后就晉位為妃,元僖追封為太子以后,孫氏更晉為貴妃。只是尊貴的位置,沒了兒子,又有什么意趣。孫氏未封貴妃前,諸妃嬪均來奉承,她封了貴妃就倒下了,也沒幾人看過她。
如今眾人只圍著李皇后奉承,一派喜樂融融,將元僖之死帶來的低沉氣溫也都散了。
及至晚間,李皇后更是厚賜眾人,還說元宵節宮中也設燈會,叫諸人都要準備花燈。一時將眾人鼓動得興奮起來,回去時滿腦子想著的都是做個什么樣的花燈能一舉壓下眾人來。
眾人出去了,李皇后才松了口氣,叫貼身的紀嬤嬤來服侍著她卸妝。
紀嬤嬤一邊服侍著,一邊同李皇后說閑話:“襄王妃能明白您的用意嗎?”
李皇后嘆息一聲:“管她呢,不過是我盡我的心罷了。”
當日皇帝雷霆之怒,在元僖靈前殺了張良娣,又將他的屬官一并貶謫,眾皇子不解其意,俱都惶恐不安,一時朝黨氣息低迷。皇帝見狀,就讓皇后召諸王妃進宮,一則緩解氣氛,二則安諸子之心。李皇后知道許王死后,諸王相爭儲位,但皇帝卻根本沒打算這時候馬上再立皇儲,要李皇后從諸王妃著手開解,避免相爭。李皇后知道這事難辦,卻也只得執行。臨了皇帝聽說襄王妃有孕,襄王府別無姬妾之時,忽然又讓皇后賜他幾個姬妾。
李皇后明白其意,不過是因越王妃吳王妃之前在孕期都鬧過一些笑話,再加前任襄王妃悍妒,怕這次襄王府又出事,于是干脆從宮中賞下人來,避免壞了襄王名聲。二來卻是因為之前皇帝無端震怒,將襄王那名寵婢給趕走了,因此就覺得賠償一下兒子。
只是皇帝卻不明白,這人又不是物件兒,一件壞了,再賠一件就能行的。便是物件,也有心愛的,也有尋常的。你瞧著尋常的,卻有可能是他心愛的。想想楚王叛逆,許王虛偽,皇帝對這兩個兒子雖有慈父之心,卻總處不到點上去。如今想待襄王好些,但這賜姬妾,未必能教他領情,卻反而更令其夫妻不和。
再想皇帝前一句吩咐要消了諸王的相爭之心,后一句又單獨賜他姬妾,又將他置于眾人矚目,豈不是南轅北轍。只是皇帝從來就是任性行事,她能夠熬到今日的皇后之位,靠的就是善解人意,恭敬體貼,只自己把事情辦了就好,哪里肯去做逆耳之言,招惹無由之事。
紀嬤嬤見她心情不甚好,就道:“圣人待襄王妃這般好,她若是不體察您的好意,也算不得聰明人,也犯不著您再費心。”
李皇后長嘆一聲:“這將來之事,也說不好,我不過結個善緣罷了。”她也只能一邊執行皇帝的旨意,另一邊挑選好人選,再提點郭氏,希望她能夠明白。為王妃,自然可以獨占春色,為皇儲妃,就必須要賢德大度才是。
紀嬤嬤陪笑:“圣人何必操心這件事,您不是常勸官家:‘不癡不呆,不作阿姑阿翁。’憑是誰主事,還敢不敬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