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與楊媛相約之后,劉娥便十分關懷,一應的飲食起居都親自一一安置妥當,自己又常常過來看望關照。這一個孕育中的新生命,將兩人的關系拉近得更為親密。
這日來,就見著楊媛吃不下東西,抱怨道:“這小冤家,生生折磨人呢。這大半個月,吃又吃不好,睡又睡不好,吃了姐姐送來的藥以后,這幾日才略覺得好些。”
劉娥握著她的手,柔聲道:“妹妹,我知道這些日子你辛苦了。不過細想想,這可是別人盼都盼不來的福氣呢,你就不會覺得辛苦了。”
楊媛將自己的手輕輕反握住劉娥,笑道:“姐姐,福氣是咱們兩個的。咱們不是說好了嗎?不管咱們中間,誰有了孩子,都是咱們兩個人的孩子。”
劉娥笑道:“妹妹,我可不敢當,那不過是玩笑話而已,孩子終究是妹妹的。”
楊媛笑道:“姐姐,若說先懷上孩子的是姐姐,我此刻說出姐姐這話來,姐姐肯依嗎?所以,姐姐就不必推讓了,除非姐姐認為我是個失信之人。再說,孩子有兩個娘來疼,這孩子可不知道多有福氣呢!”這邊順勢將劉娥的手拉入被子里,放在自己腹上,笑道:“姐姐摸摸看,這幾日,倒好像覺得小家伙在里面動呢!”
劉娥駭笑:“不會吧,才三個多月呢,就有感覺了?”這邊卻又俯下身子去聽,兩人又說又笑,話題卻都是圍繞著楊媛腹中的胎兒。
楊媛已經懷孕三個月了,她是初孕,反應特別大,吐得一塌糊涂,什么東西都吃不下。卻又不得不吃著各種補品,簡直比藥還難吃,性子也變得急燥不安。
兩人說笑了一會兒,楊媛見四下無人,悄悄地道:“姐姐,皇后這段日子,可不知道怎么樣了?”
想到那一天,在太后的宮中,楊媛被御醫告知已經懷孕的消息,郭熙的臉色,真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想到戴貴人的兒子忽然夭折,劉娥更加不敢掉以輕心,便將自己身邊的侍女梨茵派過來服侍。這梨茵乃是吳越王府送來的侍女,可靠得很,斷不可能被郭熙所收買。
“可是……”劉娥輕撫著楊媛微微隆起的小腹,心中忖道:“皇后必然不會按兵不動的啊!下一步,應該怎么走呢?”
一轉眼,看到雷允恭探頭探腦地在門外,劉娥會意,站起來對楊媛道:“媛妹,我出去看看安胎藥煎得怎么樣了。”
楊媛是何等機警之人,眼角早瞥見雷允恭的影子,當下含笑道:“一切都有勞姐姐了。”眼看著劉娥走出門口,雷允恭迎上了去,劉娥掩上了門,忽然整個人松懈下來,軟軟地躺下。
真累,在宮里生活,有時候不得不這么累。楊媛輕輕地撫著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感覺著那個漸漸成形的胎兒的存在,輕輕地吁了一口氣。不過還好,至少有希望。十幾年了,這是她第一次覺得,一切的累,都有了目標。
劉娥走出房門,并不停步,只一徑向前走,走過超手游廊,走到西邊的院子里,這才停住腳步,沉聲道:“怎么樣?”
雷允恭趨上前一步,呈上一張紙條道:“錢大人那邊消息說,名單上的這些人已經答應郭大人的游說,在重陽宴上一齊勸官家立儲。”
劉娥點了點頭:“嗯,皇后這一招釜底抽薪,的確是上上策啊!”
雷允恭忙道:“娘子,那咱們該怎么辦?”
劉娥沉吟片刻,走到院子邊,從土中撥起一株植物來看了看,淡淡地一笑:“不怎么辦,到時候大伙兒自然知道結果了!”
忙了數日,終于到了重陽佳節。文武百官著大禮服,自朝元門進來,登朝元殿中朝賀,再隨天子車駕出城,一路上經過各坊市街口,都用各色菊花裝飾成菊門,車駕經過處,落英繽紛,五彩斑斕。車駕出城之后,趙恒率群臣到西山登高望遠,各插了茱萸,再回駕金明池,皇族宗室在此游獵騎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