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娥冷冷一笑:“一個越王妃的確不足為慮,可我不想再忍,不想再演。”她神色厭煩:“媛妹,有時候,我真是煩透了這些小伎倆,卻偏偏還得一個接著一個應付。”
楊媛從來沒看過劉娥這樣的神情,不由嚇了一跳,勸道:“姐姐,咱們身在宮中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妹妹不知道你去澶州城遇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可你回宮以后,變化太大了。皇后心思縝密,姐姐從來小心應付,為何如今卻總是學那粗人,以力化巧?一次兩次也罷,次數多了,叫皇后抓住了痛處,可怎么是好?她終究是皇后。”
劉娥冷笑道:“那又如何,就因為她是皇后,所以我眼睜睜地看著大車妹妹死得不明不白,到現在仍然無法追查兇手。官家出征,她不關心江山社稷的存亡,君王的安危,而一心只想著置我于死地。事已至此,何必再做虛偽的掩飾。”她不待楊媛再勸,就已經擺擺手阻止了。
當日她沒有趁皇后病時下手,那是因為她看到了一個母親的傷痛,看到了皇后近乎崩潰的病容。可是她的心軟卻是沒用。皇后卻沒有領情,正相反,她真是不到死都不會停下她那強烈的攻擊**。
她請來了劉承規,問他:“我想查幾個人,不知道阿翁能不能幫忙。”
劉承規恭敬道:“娘子有話,還請吩咐。”
劉娥目光如炬:“我想知道,誰是害死陳貴妃的真兇。”
劉承規心頭一痛,閉了閉眼,道:“真兇已經死了。”
“不,她沒死,”劉娥道:“死的不過是一把殺人的刀,不是握刀的手。”
劉承規臉色微變:“娘子希望老奴做什么?”
劉娥冷冷地道:“真相,如今只有皇城司,才能查出真相。”
劉承規直視劉娥:“皇城司只為官家效命。”
劉娥冷聲道:“官家有權知道真相。”
劉承規卻道:“除非官家下旨,讓老奴徹查真相。除此之外,老奴不敢越權。”
劉娥問他:“萬事有一就有二,你就坐視悲劇一再發生?”
劉承規卻道:“宮中自有尊卑上下,老奴不能亂了規矩。”
劉娥厲聲道:“可最不該死的人死了。”
劉承規閉上眼睛,臉上肌肉抽搐,半晌,終于睜開眼睛,看著劉娥,他的眼神蒼涼:“老奴明白娘子想要的是什么,可是,老奴和皇城司,不能成為任何人的刀子,這是底線。”
他不是王繼恩,他不會越俎代皰,代主子作主,這也是底線。他會查明一切,等到皇帝真的需要真相的,他會奉上真相。可是,他是奴才,他是不會成為后妃們爭斗的刀子,也不會以奴控主,這也是底線。這條底線不是來自于道德和文章教化,而是無數的死亡教會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