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旦的好人緣里,有多少是寇準的壞人緣輔了底;王旦的政事處理左右游刃有余中,有多少是借助寇準的仗義執言;王旦的深得皇帝倚重中,有多少是因為皇帝對寇準的不滿而一次次將權力加重給王旦;有多少次得罪群臣的話,他到嘴邊又咽下了,因為他知道寇準會幫他說出來,有多少次逆了旨意的事,他欲行又止,卻是寇準沖上去頂上了……
也同樣,他縱容了寇準的脾氣一次次地見長,他縱容了寇準驕橫放縱,他縱容了寇準的越權越位,因為他不想那個跟寇準起沖突的人是自己,因為他不想寇準的壞脾氣落到自己的頭上使自己難堪,所以有些事他眼錯不見地,所以有些早就應該說的話他沒有說,早應該勸的話他沒有勸,早應該阻止的事他沒有阻止。
如果在這一次次的沖突中,他能夠有決斷敢擔當一點,他能夠不畏事能夠不自私一點,也許寇準就不必背負這么多的積怨而被逼出朝堂。他高估了自己的掌握能力,他高估了天子的容忍程度,他低估了王欽若,也低估了另一股即將崛起的潛勢力。
直到今年的不可收拾,直到今天的失控。
王旦蹣跚地走在甬道上,像忽然老了好幾歲。沒有寇準的日子里,他將孤身面對來自各方面的壓力,前面的路,將更加艱難。
寇準被貶出京后,宰相之位空缺,趙恒本欲提撥王欽若為相,卻被王旦所反對,因此不再提起。王欽若雖然心有不甘,只得再思別計。
這段時間,趙恒卻因為王欽若那番“澶淵之盟是城下之盟”的話,心里常常覺得不受用。王欽若乘機進言道:“太祖皇帝一手打下大宋江山,太宗皇帝時又有滅南唐收吳越平北漢的戰績。官家春秋正富,豈不應該留下一番名揚天下的功業?”
趙恒聽得砰然心動,問道:“何謂名揚天下的功業?”
王欽若知道趙恒因剛剛訂立了澶淵之盟,并不想動兵,故意道:“澶淵之盟訂得不公,不如再次發兵,直取幽云十四州?”
趙恒連連搖頭:“一則背盟叛約,非大國之風;二則河北生民,方免兵災,朕何忍再動兵戈。此法不可!”
王欽若道:“既然官家憐惜生民,不愿意再動刀兵。臣還有一個辦法,可以兵不血刃,達到威懾遼國的目地!”
趙恒問:“是何辦法?”
王欽若道:“官家可知,當日蕭太后為何在占有優勢的情況,只訂下三十萬的歲幣便匆匆撤兵?”
趙恒看著他:“自然是朕親臨澶州,大敗遼軍,曹利用折沖樽俎得宜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