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恒忙托著劉娥的手,手指輕輕在嬰兒碰了一下,又忙縮回來,只覺得手觸到的地方嫩如豆腐,不由升起一種似乎自己稍一用力,這肌膚也會似豆腐一般化了的感覺。
但見這嬰兒皺起眉頭,劉娥也急了:“必是你讓他不舒服了,看看你做的好事。”
趙恒縮著頭,不敢說話。
誰知道那嬰兒眉頭越皺越緊,緊接著忽然就哭了起來。
劉娥也慌了,忙問:“這是怎么一回事,乳娘呢,乳娘呢?”
乳母忙過來抱起,道:“小皇子想是要尿了。”說著將嬰兒放到悠車上,解開襁褓,果然看已經是尿了,要換尿布了。
兩人同時松了一口氣,劉娥這才覺得手臂與肩膀酸得厲害,不由拿手去揉了兩下,趙恒見狀也忙幫她揉了兩下。這一個肉嘟嘟的小生命帶給劉娥異樣的驚喜和迷戀,只要是可能,她都盡量地親自抱著孩子,親自動手照料著孩子,哪怕孩子屎尿在她的身上,她也只是開心地笑一笑。
趙恒也表現出同樣的喜悅來,每日下了朝之后,兩人雙雙各立于搖籃一側去逗弄孩子,嘉慶殿中充滿了歡笑。
但同一件事,有人歡喜,自然就有人生怨。
就在嘉慶殿其樂融融的時候,其他妃嬪們也在暗中交流著。其中自然有許多人是不相信,劉德妃四十多歲,忽然就能生下一個兒子來。但是最懷疑最不忿的,反而不會是最先跳出來的人。
孩子滿月之后,這才在宮中設宴相慶,請了滿宮嬪妃,劉娥抱著孩子滿面春風地出來,趙恒下旨各宮各院均賜厚賞。
不料酒過三巡,杜才人卻忽然發難,冷笑道:“恭喜德妃姐姐,姐姐這一有了孩子,怕是指日就要入主壽成殿了吧!”
劉娥怔了一怔,淡淡地道:“杜家妹妹喝多了。”
楊媛忙上前笑道:“這杜妹妹喝不得酒,都是我不好,多灌了她幾杯!”說著忙去拉她道:“來來來,咱們到外頭喝杯醒酒茶去。”
杜才人一把推開她:“我就知道每每都有你出來擋風。德妃姐姐得寵,獨寵專房,我們也認了,不敢有什么話。倘若真是生了皇子,封皇后我也無話可說。若是拿這種偷天換日的手段來,誰能心服?咱們又不是不能生,只是等不來官家的雨露恩澤罷了!”說到傷心處不禁淚下,指著戴貴人、曹美人、沈才人等道:“倘若官家肯把在嘉慶殿的時間放一半在咱們任何一宮里,哪怕是十個八個皇子,早就有了,哪里用得著這么偷偷摸摸的!”
嚇得曹美人等忙上前哄道:“杜才人你真是喝多了,又扯德妃姐姐又扯上楊姐姐的,如今又扯上我們來!”
杜才人冷笑一聲,一個個地指過來:“難道說你心里頭就不叫屈、不生恨!戴貴人,打先皇后去了之后,官家連你是圓是扁都忘記了吧?曹姐姐,咱們和德妃姐姐三個一起進的宮,我心里的屈,你難道就不是同我一樣嗎?沈才人,你是何等的門第,又先皇后的遺薦,滿朝大臣的作保,進宮時誰不以為你是未來皇后的,如今呢,人家玩個偷天換日就把你擱冷宮里了。我們這輩子活夠了,你才十幾歲,你將來的日子還長著呢!楊媛,在座的資歷數你最久,如今呢,你就靠著奉承別人……”
“啪!”地一聲,趙恒聽不下去了,將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擲在地下,發出一聲脆響。聲音雖然不大,卻嚇得眾人立刻靜下來,劉娥忙跪了下去,其他妃嬪見狀,也忙跟著跪了一地!獨有杜才人昂著脖子仍立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