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謂心頭猛震,驚詫地道:“王相何出此言?”
王欽若往后一倚,緩緩地道:“老夫要你與老夫聯手,阻止后宮擅權。”
丁謂強抑心頭波瀾,整個身子傾了過去問道:“如何阻止?”
王欽若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上面。
丁謂看著上面,心中領悟道:“天?”王欽若以天書起家,他這話,自然是要打算以天意入手了。只這是他擅長,何以叫自己出手。
王欽若點了點頭,神秘地一笑。
丁謂會意地點了點頭,兩人轉過話題,只談風月,不涉政務,過得一會兒,眾人賞梅回來,便繼續飲酒,說些詩詞歌賦。
丁謂不動聲色地飲酒,作詩,直到傍晚,才興盡各自散了。
離開金明池回到府中,已經是日落西山了,丁謂屏退仆從,獨立站在空空的書房子,忽然仰天,哈哈大笑,笑到全身脫力,笑到眼淚都出來了。
十年了,今日王欽若但恨這十年來得太遲,丁謂又何曾不恨這十年來得太遲了呢。
為了這一天,他等了足足十年。十年來他結交王欽若,以三司使的財力全力支持王欽若東封西祀種種行為,取得王欽若的信任,使得王欽若放心將建造玉清昭應宮的事放于他,而他亦借此機會,早已經培養起自己的勢力。
可笑王欽若自以為抓住了皇帝,就足以抓住一切,但是卻不知道,丁謂的勢力,早已經悄悄地自下而上培養起來。可笑王欽若自以為精通史書,卻不知道在從丈量土地,興修土木等一件件實實在在的小事做起的丁謂眼中,他也只不過是過于書生意氣罷了!
這些年皇帝身體不適,又沉迷于神道,朝中大事盡皆由他把持,最終逼得王旦權柄一退再退,最終只能告老讓出。如今正式為相,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若讓皇子行了冠禮,皇后協助問政,哪還有這樣的好日子。此人自視甚高,皇帝要讓皇子即位,卻沒有請他輔政的意思,就已經大大刺激了他。
這些年雖然北官的氣勢略弱,而南官有更多上來。可是王欽若為人氣量狹小,不能容人,只肯提拔對他俯首聽命的人,到如今已經得罪了不少人,北官們已經在朝野上下,到處編派王欽若各種“奸邪”之事。王欽若名聲已經在走下坡路,再與皇帝意見相左,這相位,他也坐不了多久了。
丁謂雖然當日與王欽若合作過,但是他不會跟王欽若站在同一條船上沉下,對方的船要沉了,他自然要及時脫鉤,最好還是拉上另一條船才是。
王欽若當日上位,不過是借著封禪之事,掌控了指揮之權。但他掌權柄這么多年,再多神道的東西也玩完了。而丁謂以修玉清昭應宮和皇宮之權柄,已經掌控一部份勢力,也早為王欽若所忌。近段日子不斷打壓于他,如今更逼他在對付皇后的事情上當先行,這是拿他填坑。呵呵,他丁謂在王欽若面前低頭,也低得夠了,現在換他抬一抬頭了。
他思忖著,若是王欽若罷相,誰能上位?若是寇準卷土重來,則北官必須再度興起,朝堂格局必然會再度動蕩,這未必是皇帝愿意看到的。但若是不讓寇準回來,則北官不會罷休,也會再推出一個北派官員為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