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允恭磕頭道:“太后……太后請息怒,先帝剛剛駕崩,太后的儀制未定,此時后宮不能召見輔臣!有什么話,交待奴才吩咐下去就是了!”
“交給你——”太后咬牙切齒地瞪著雷允恭,忽然發出一聲冷笑,直笑得雷允恭寒毛倒豎:“是啊,以后的事,還當真要倚重于你了。”
雷允恭方才一驚,忽而太后厲聲道:“你也知道先帝剛剛駕崩,如今只剩下我們孤兒寡母的。我倒想問問這些宰相們,先帝尸骨未寒,便有人如此大逆這道,連先帝的遺詔都敢擅改?這個權字,是何人添加的?”
“是——”雷允恭心中一顫,暗道,果然來了。
方才丁謂令他將草詔送入時,便已經料到太后必會發怒,早將話告訴于他了,這時候連忙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伏在地下不敢看太后的臉色,口中卻道:“是丁相添的。”
“哼哼哼……”太后冷笑:“丁謂叫你轉什么話?”
雷允恭不敢抬頭:“太后稱制非祖制,只怕難安群臣之心。丁相公說,我朝并無母后垂簾故事,只因官家年幼,因此由太后暫時代掌軍國大事,這是權宜之計。若要使百官安心,太后順利垂簾攝政,只怕這個權字,不能不添。如此以來,百官有了個交待,彼此退讓一步,這也是他不得不為的緩沖之計,請太后千萬體諒。”
劉娥冷笑一聲:“這么說,我若不體諒,這垂簾的事就不能成了,我若不容他擅改遺詔,他們是連先帝的遺詔都可以不奉行,置之不理了?”
雷允恭聽得劉娥說得重了,不敢再答,只是磕頭不止。
太后怒道:“滾出去——”
看著雷允恭退出,劉娥余怒未息,一掌將案上卷宗奏折都掃落在地。“八王、寇準、李迪……”劉娥來回走了幾步,手按著冰冷的御案,仍然感覺掌心熾熱,顫抖不止。她的嘴角抿得緊緊的,雙眼透著一絲狠決:“決不能讓那些人有機可乘。”她收掌,握緊拳頭冷笑,但就算丁謂居心叵測,眼下也只能是與虎謀皮了。
想到這里,她高聲道:“允恭滾進來!”
雷允恭剛才被她斥罵“滾出去”,卻不敢走,仍跪在門外候著,此時聽得太后召喚,果然忙不疊地“滾進來”了!
卻見劉娥神情已經看不出喜怒來,淡淡地道:“今日廷議還有什么說的嗎?”
雷允恭忙把今日廷議的事說了一遍,又道:“丁相托奴才稟告太后,那王曾處處生事,朝臣們附議他的也很多,看來寇準的余黨勢力仍存,只怕會想出各種借口理由來,阻止太后執政。丁相提出的建議是官家朔望二日臨朝,太后在內宮批閱奏折,遇上軍國大事再召重臣們商議,平時則由奴才居中傳話,外頭有丁相主持,大局就能定下來了。”
劉娥哦了一聲,淡淡地道:“丁謂倒是想得周到!”
雷允恭忙道:“丁相說,外頭王曾等一黨人氣焰極高,他請求太后支持,說若沒有太后的支持,他怕是難把他們壓下來,讓他們左議右議的,只怕垂簾之事有變。或者是架空太后,讓他們先攬了權勢去,太后就難以做主了!”
劉娥緩緩地問道:“丁謂要我如何支持?”
雷允恭忙道:“丁相說他的建議,若是太后許可,便降一手諭。有了太后的旨意,宰相們才好照此擬詔遵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