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是看不見那男子如何戰戰兢兢地跪地行禮,嚇得直哆嗦的樣子。但聽得太后道:“下跪何人?”
耳邊聽得那男子顫聲道:“稟太后,小民叫李用和。”
“李用和”這三字聽入李順容耳中,她頓時臉色大變,直直地盯住了殿下跪著的那人,可是一別數十年,如今卻又如何能從這個壯年男子的身上,找出絲毫當年那個小頑童的影子來呢!
太后見李順容全身一震,整個人都變了臉色,只差一點便要站起來沖出去的樣子,便向著身邊侍立的江德明點了點頭。
江德明向前一步,代太后問道:“李用和,你原籍鄉何處,祖上有何人,以何為業。”
李用和磕頭道:“小民祖居杭州,先祖延嗣公,原是吳越國時的金華縣主簿,先父仁德公,隨吳越王入京,官至左班殿直。先父先母逝世多年,小人一人獨在京中,以代人鑿紙錢謀業。”
李順容聽到這里,緊緊地咬著帕子,眼淚早已經無聲流下。
太后緩緩地道:“你可還有其他親人?”
李用和聽得簾后女聲傳出,他知道當今太后垂簾,今日被帶進宮來,早已經嚇得魂不附體,聽得這般問,顫聲道:“小民還有一個姐姐,幼年失散,只是如今音訊全無,不知下落。”
太后拍了拍李順容的手,悄聲道:“下面由你來問。”
李順容緊緊握住了帕子,顫聲問:“你姐姐昔年離家時,你可還記得當時情景?”
李用和忽然聽簾后又換了一個女子聲音,更是暈眩,只得道:“姐姐昔年離家時,小民才不過五歲,聽說是送到舊日主公的府上侍奉。后來父親去世,吳越王府賞下恩典來,小民也曾經打聽過,說是姐姐入宮去了,小民家不敢再打聽。父親去世后,和吳越王府也斷了往來,此后再無音訊。”
聽得簾后仍是那女子聲音顫聲問道:“你可還記得姐姐的模樣?”
李用和搖了搖頭:“姐姐離家時,小民年紀太小,實是記不得了。”
簾后那女子聲音道:“家中還有何舊物憑信,可作相認?”
她這么一說,李用和立即道:“自然是有的。”隨即在懷中掏了半日,掏出一個灰色布包來,擺在地上打開,里頭又是一層油紙包,再打開油紙包,里面卻是一只已經褪了色的香袋。他將香袋擺在灰布與油紙之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頭:“這是離家當日,姐姐從大相國寺求了護身符來,放在她親手做的這個香袋里頭,掛在小民的脖子上。”
李順容淚流滿面,站起來就要一步走出簾子,太后拉住了她,又問:“這般重要的東西,恰恰今日一問,你便拿出來了,何以如此湊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