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若是朱標聽到,他可能還不會理解。
但是老朱也是久經戰陣的人,他自己是親身經歷過這種感受的。想當初,他之所以親臨戰陣,除了是希望鼓舞士氣之外,更加重要的就是他也需要上戰場發泄。每次經過一場惡戰,將他心中暴虐嗜血的情緒給發泄出去,都會感覺整個人無比的舒服。
至于壓抑這種暴虐的情緒有多難受,老朱也是深深知道的。大明立國之后,老朱就再也沒有親自上戰場的機會。心里的暴虐情緒也是在日積月累之下,如同一座積蓄起來的火山一般,隨時都會爆發出來,焚盡周圍的一切。
受情緒影響,老朱的這些年在處置官員的時候,不乏有懲罰過重的時候,只是因為木已成舟,他不可能事后反悔,只能算是那些官員倒霉。
老朱想了一下,忽然嘆息一聲道“前些日子,朕將你的水師令符收了,你沒有怪朕吧”
要命的時候來了
韓度神經瞬間繃直的嘎吱嘎吱直響,臉上卻是神色如常,一片云淡風輕的說道“不瞞皇上,令符被收走的時候,臣的確是有些不舍。”
“哦為何會有些不舍,說來聽聽”老朱聞言不為所動,就好似韓度剛剛說的話,都在他的意料當中一樣。
韓度低頭看了一眼正身穿華麗錦袍,正在在賽道上策馬奔騰的幾人,隨口說道“起初臣也不知道是為什么,可是回去睡了一覺,隔日醒來之后,臣就知道是為什么了。
因為不習慣
臣執掌水師多年,令符時時刻刻都帶在身上,早就成了一種習慣了。這突然之間,令符沒了,還真是有些不習慣。”
說罷,韓度和老朱對視一眼,笑著搖頭。
老朱也笑了起來,哈哈兩聲問道“那現在呢習慣了嗎”
“當日臣想明白了之后就習慣了,不瞞皇上,臣這幾年南洋高麗草原的跑了個遍,一年半載才能夠回京一次,每次都待不了多久,又不得不離開。其實這幾年臣最為虧欠的就是安慶,連她臨盆都沒有能夠陪在她身邊。
這段時間閑了下來,臣倒是每日都能夠陪著她了。”韓度說話的時候,眼睛里面有些恍惚,好似看到了安慶和自己的兒子。一副溫馨的虛幻畫面出現在韓度的眼眸里,臉上逐漸洋溢出安心和幸福。
馬皇后看到韓度的深情流露,都不免有些羨慕。她曾經和皇上也同樣如此相濡以沫,可是后來皇上有了三宮六院之后,雖然對她也是愛慕有加,但是畢竟不可能回到曾經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了。
“怎么你對現在的日子就這么滿意”老朱語氣有些不善。
韓度卻是真正感受到了無官一身輕,心曠神怡之下,連老朱語氣里面的異樣都沒有察覺,笑著道“當然滿意,臣還有什么不滿意的承蒙皇上錯愛,封臣為鎮海侯,世襲罔替。臣不需要下地勞作,便每年都有幾千石的祿米可拿。而且不僅是臣,就連臣的子子孫孫,什么都不需要做,就有這么多祿米可拿。光是這一點,臣就勝過這世上九成九的人。
人生一世,臣總要為自己活一下吧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該樂樂,這不,臣就弄了這個馬場,也算是為自己著想一回,給自己一個玩樂的地方。”
老朱神色有些不好看
想想也是,原來的時候,老朱覺得韓度恃寵而驕,什么事情都要插上一手,甚至還抱著傳國玉璽跪在奉天殿門口威脅他,自然讓老朱生氣。因此,不免便想著敲打一下韓度,將他的兵權給收了。
可是沒有想到被敲打的這家伙不是石頭,而是一顆軟蛋,一下就被敲趴下了。老朱現在看著韓度,都有種撈不起來的感覺。
朕要不要把這地給他拆了
馬皇后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巡視,看到皇上越來越難看的臉色,頓時失聲笑了起來。
韓度疑惑的將目光放到馬皇后身上,不明白自己說的話有什么好笑的。自己說的是真話啊,自己就是這樣想的。
馬皇后看見韓度一本正經的樣子,再也忍不住笑大了聲,頗為好奇的問道“你真是這樣想的”
“對啊。”韓度點頭下意識的回道。
老朱見韓度如此不求上進,比嫌他礙事的時候還要生氣,怒罵道“好男兒自當志在四方,為求建功立業,你年紀輕輕的如何能夠做老孺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