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殿中燈火搖弋,晦暗不明,大明崇禎皇帝坐在御案后,對著桌上的奏折出神。
屏風之上,御書四個醒目的大字:陜西王泰。
大明五省總理的王泰!
屏風上,另有“盧象升”、“袁崇煥”、“孫傳庭”、“洪承疇”、“楊嗣昌”等字,而“袁崇煥”與“洪承疇”的名字,已被大大的朱叉掩蓋。
崇禎盯著屏風,目光陰冷,他忽然站起身來,快步走到御案前,從地上的混亂中撿起狼毫。
地上一片狼藉,奏折、筆墨紙硯等物落了一地,墨跡已干,顯然距離被推到地上,過去許久。
“王承恩,叫人進來!”
崇禎的聲音終于傳來,殿門口的王承恩趕緊揮揮手,帶人進去。
“磨墨!”
宮人趕緊呵氣磨墨,尚未完好,崇禎迫不及待,狼毫蘸飽,在屏風上刷刷幾筆。
狼毫又被扔到了地上,屏風上多了一個污團,“王泰”二字蕩然無存,比朱叉的“洪承疇”和“袁崇煥”,更讓人觸目驚心。
狼藉終于被收拾干凈,其他宮人散去,王承恩卻留了下來。
事實上,王承恩也沒有離開過。
“王承恩,你說,歷代君王,還有被朕更窩囊、更倒霉的嗎?”
崇禎凄然一笑,下面的王承恩額頭冒汗,答不出話來。
內憂外患,旱災蝗災,瘟疫地震,什么都在崇禎朝碰上了,說他是最倒霉的君王,并不為過。
最窩囊的?
皇帝指的,應該是五省總理王泰吧。
“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我大明苦盡甘來,王泰他就是這樣報效君王嗎?”
崇禎又是一陣苦笑,喃喃自語。
“陛下,王泰雖然狂悖,但他并未截斷運河,也并未騷擾周圍各省,河南的造幣廠也未染指。我大明一十三省,都在我大明王化之下。以老奴看來,事情或許可為。”
王承恩心驚肉跳,上前寬慰,小心翼翼。
“王化之下?”
崇禎臉色難看,聲音響起,王承恩汗流浹背。
“河南半省之地,政令皆出于王泰;河南衛十萬大軍,可曾知道大明圣旨為何物?山東水師、徐州水師,究竟聽誰的號令?百姓移民海外,那一項政令出自朝廷?”
“各省百姓流向海外的奏折絡繹不絕,朕卻只能留中不發。大明天災連連,瘟疫地震,百姓水深火熱,朕總不能讓百姓等死,不讓他們找條活路吧?”
崇禎臉色蒼白,言辭凄苦,王承恩哆哆嗦嗦,支支吾吾出幾個字來。
“陛下,那些移民海外之賤民,不過是自棄于王化。去了以后,自會思慕中華之錦繡。”
“錦繡?萬邦來朝,四夷賓服,也只有太祖太宗時有此威儀。如今的大明,百姓水深火熱,餓殍遍野,官員寡廉鮮恥,麻木不仁。這是什么天朝上國?”
崇禎聲音悲涼,在殿中回繞,凄涼無比,讓人心生畏懼。
“今日朝上,我大明看似威加四方,但又與朝廷王師何干?西班牙人屠殺海外游民,朝廷無能為力,反讓王泰代勞,朝廷顏面何存?朝鮮背華攻華,朝廷無能,王泰討伐!王泰,你這個亂臣賊子,你究竟要如何?你難道真要謀朝篡位嗎?”
倔強的大明天子,終于吐露了壓抑許久的心聲。
王承恩大吃一驚。想要勸阻,卻是無話可說,只好任憑崇禎發型。
“太祖太宗,你們救救大明的江山社稷啊!”
崇禎在大殿中疾走,如癲似狂,悲憤交加,充滿了無奈。
“王泰十余萬大軍,難道要讓朕和他公然決裂,血流成河,天下動蕩?那個昭顯世子李罔,公然在大殿上撕破臉皮,當真是狼子野心,其心可誅,其心可誅啊!”
大明天子的咆哮,多年的委屈發泄出來。面對現實,他想要抗爭,卻有心無力,或者說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