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暗暗心驚。人生苦短、及時行樂,你老人家,可不是第一次了。
“這是到那里了?”
片刻,崇禎忽然問了出來。
“陛下,這里是夫子廟,府學和江南貢院就在此地。”
王承恩的話語,讓崇禎微微點了點頭。他目光所及,卻是秦淮河畔另一側男女們的歡聲笑語,絲竹之聲在河上飄蕩。
崇禎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
“秦淮自古風流,貢院就在風月場的對面,讀書人都成了大淫蟲,還讀個屁書!”
崇禎低聲怒罵,王承恩唯唯諾諾,不敢回聲。
嘴里怒罵,崇禎的目光掃向秦淮河畔的朱樓繡窗、雕梁畫棟,忽然一怔。
“朕是不是眼花了,那是太子嗎?”
王承恩大吃一驚,順著崇禎目光方向看去,一處勾心斗角的紅樓之內,男男**臨窗而坐,歡聲笑語,其中一人膚色白皙,年輕俊美,嘴角掛著笑容,似乎正是太子。
“陛下,臣年事已高,老眼昏花,看不太清楚。”
王承恩趕緊收回目光,裝聾作啞。
北地苦寒,那里比得上秦淮春色,連大明朝廷的太子,也很快沉入了其中。
“陳演這廝,居然帶太子來這里,真是豈有此理!”
崇禎臉色鐵青,酒杯狠狠在桌上一頓,酒水都灑了出來。
“陛下,太子雖然年少,但向來恭謹。況且,這秦淮河畔的青樓歌肆,大多是談詩論詞,附庸風雅之處。陛下大可不必憂心。”
王承恩低聲勸慰,崇禎臉色難看,不動聲色。
“王承恩,你說,大明的氣數是不是盡了?”
崇禎臉色通紅,顯然喝了不少。
“陛下,何出此言?”
王承恩大吃了一驚,醉醺醺的崇禎,似乎已經失去了斗志。
“陛下不必理會報紙上的瘋言亂語。陛下到了江南,正好可以修身養性,編練新軍。等時機成熟,再揮師北上,收復失地。至于那王泰,想必也會顧念舊情,重歸于大明治下。”
朝廷南遷,北地人心盡失,本以為到了江南,可以從頭來過,誰知道這里的形勢更是不容樂觀。
就說這南京城的百姓,對大明朝廷也是不冷不熱。朝廷恢復的各項稅賦,城中商戶竟然敢公開抗交,官府和百姓沖突連連,難以和平相處。
兩淮的鹽賦,本是朝廷的根本,占朝廷總稅賦的三成。如今兩淮的鹽銷往湖廣、河南、北直隸等地,揚州作為淮鹽集散之地,揚州官府卻拒絕向朝廷繳納稅銀,揚州知府張同敞,揚州總兵金聲桓,都是齊心可誅。
至于福建的鄭芝龍,不向朝廷交納稅銀,反而割據一方,使得福建脫離于朝廷王化之外,大逆不道,罪不可赦。
報紙上不陰不陽,朝廷官員人心浮動,民間百姓人心思變,江南的局勢,岌岌可危。
“虎踞龍盤,六朝古都,都抵不過人心啊!”
崇禎幽幽嘆了一句,一杯苦酒下肚。
“王承恩,你知道朕為何不愿意回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