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年閏四月,京師,紫禁城。
乾清宮內,寒氣逼人,燭火搖弋,似乎預示著大明王朝的命運,也如燭火一樣,搖擺不定。
大殿之內,一君一臣,隔著御案相對而坐,談到國事,都是神情莊重,眉頭緊皺。
與往年不同,今年的初春更冷,以至于皇帝和朝臣心驚膽戰,對帝國的命運憂心忡忡。
崇禎九年,也就是一年前,后金皇太極降服漠南蒙古,同年稱帝,改國號“金”為“大清”,正式建立清朝,改年號為崇德。
僅僅半年時間,皇太極親率十余萬大軍入侵朝鮮,是為丙子胡亂。皇太極率兵包圍了朝鮮君主李倧逃亡的南漢山城,崇禎九年正月二十二日,清軍渡海攻陷江華島,朝鮮世子嬪及兩名大君等人,都是成了俘虜。
正月二十八日,朝鮮接受了清朝提出的斷絕對明關系、向清朝稱臣納貢的盟約。正月三十日,朝鮮君主李倧身著藍衣,騎白馬,率世子及50多名隨從官員出南漢山城西門,在漢江南岸的三田渡向皇太極行三跪九叩之禮,改換穿皇太極所賜的貂裘謝恩。從此,朝鮮成為清朝的屬國。
更有甚者,清軍在班師途中,順勢攻陷了皮島,拔除了大明王朝在遼東沿海的最后一顆釘子,使得清軍再無后顧之憂。
“后金先是臣服漠南蒙古,后又侵入朝鮮,迫其結下“城下之盟”,攻克皮島。如此看來,我大明危矣。”
年不到三十,卻面容憔悴,眉頭緊皺的大明皇帝崇禎,首先開了口。
對身為帝國皇帝的崇禎來說,繼位以來的天災**,兵禍連連,讓他終日憂心忡忡、寢食難安。
自年初以來,旱災連連,北地赤野千里、民不聊生,地方官吏橫征暴斂,逼糧催科、盤剝百姓,以至于多地民怨沸騰,更有東虜步步侵凌,遼東局勢進一步惡化。如此時局,崇禎心中清楚,卻又一籌莫展,面對積重難返的時局,他不得不下《罪己詔》,希望能夠振聾發聵,一改官場**,以挽天下頹勢。
“張官設吏,原為治國安民。今出仕專為身謀,居官有同貿易。催錢糧先比火耗,完正額又欲羨余……
撫按之薦劾失真,要津之毀譽倒置。又如勛戚不知厭足,縱貪橫于京畿。鄉宦滅棄防維,肆侵凌于閭里。納無賴為爪牙,受奸民之投獻。不肖官吏,畏勢而曲承。積惡衙蠹,生端而勾引。嗟此小民,誰能安枕……”
官員**,欺上瞞下,魚肉百姓,致使官壓民反,天下大亂,內憂外患,朝堂卻無一人能提出有效的解決方法,可謂因循守舊,無一人可用矣。
“陛下無憂,所謂攘外必先安內。只需假以時日,先剿滅了流寇,再徐徐圖之,以中華之大,必能蕩平東虜,重現大明中興。”
回話的五旬清瘦大臣,乃是新任的兵部尚書楊嗣昌。其人乃是前三邊總督楊鶴之子,于一年前被奪情起用,其“四正六隅、十面張網”的圍剿計劃,得到了皇帝崇禎的欣賞。
“卿家所提的三點,攘外必先安內、足食然后足兵、保民方能蕩寇,其策甚合朕心。”
崇禎拿起桌上的折子,眉頭緊鎖。
“增兵12萬,步兵74000人,馬兵36000人,增加餉銀280萬兩,采取均輸、溢地、寄監學生事例、驛遞四途徑……”
“均輸”,即按耕地面積平均攤派,每田一畝,
(本章未完,請翻頁)
派米**,每米一石,折銀八錢,此項每年可征銀一百九十萬兩。
“溢地”,是指從萬歷六年至崇禎十年全國性耕地面積清丈后的新增耕地,以前加派遼餉時沒有作為攤派對象,此次一并加派,估計可增銀四十萬兩。
“寄學監生事例”,是出賣國子監學生的學歷文憑,為紈绔子弟開辟一條用金錢當跳板踏入仕途的捷徑,這筆收入難以準確估計,但應該數量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