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士元微微一笑,吃著已經有些涼了的番薯,沒有正面回答。
“楊先生,你看這番薯,不知道救了多少百姓?你說,百姓吃飽了飯,會不會做賊啊?”
楊秦看著董士元,不由得一愣,隨即哈哈笑了起來。
以去年河南各衛的番薯收成,至少也能讓十萬百姓撐過青黃不接。十萬百姓不做賊,便多了十萬良家子,河南地面上的形勢,就會好上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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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將軍,我河南衛軍雖有7600人,洛陽守軍也有三萬,但人心叵測,所以撫臺大人才格外謹慎,讓你我謹防有人陣前倒戈。千里之堤、潰于蟻穴,咱們不可不防啊!”
董士元是洛陽守城官,但城內守城者五花八門,即有河南總兵王紹禹的部下,又有洛陽兵備副使王胤昌和洛陽政府馮一俊的兵馬,還有地方上的民壯,五花八門,一盤散沙。
“董將軍,有下屬探知,河南總兵王紹禹欺上瞞下,將福王昨日用來犒賞其部下守城官軍的銀兩,克扣了大半,以至于部下將士怨聲載道,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楊秦做事謹慎,部下衛所軍與其他官軍聯合守城,其他軍中的情況,也都略知一二。
以大明官軍的腐爛,要是有人陣前倒戈,那也并不稀奇。
“這狗賊,待明日查明緣由,如果真敢貪贓枉法,克扣軍餉,一定嚴懲不貸!”
董士元勃然大怒。將士的軍餉,也敢拿來克扣,有這樣的主帥,部下將士還怎么打仗?
“將軍,洛陽城的守軍,恐怕不能依靠。一旦真有奸細,洛陽城到時候兇多吉少。咱們到時候咋辦?”
楊秦的猶豫看在眼中,董士元冷冷一笑。
“楊先生,一切只能靠自己。難道你忘了,臨行前,大人是怎么交待我們的嗎?”
楊秦心頭一顫,脫口而出。
“董將軍,你是說……”
“能不能守住洛陽城,我根本不在乎。”
董士元看了看周圍,壓低了聲音。
“楊先生,稍安勿躁,按照大人軍令,即便不能守住洛陽城,只要保住福王父子就是,保住大軍即可。”
楊秦點了點頭,心里也輕松了一些。只有這些皇親國戚沒有死傷,丟了洛陽城,也沒有多大關系。
“話說回來,這福王對咱們也不錯,還給了8萬兩銀子。聽說河南總兵王紹禹等人,福王只給了兩萬兩。看來,這福王是看人下菜啊。”
“福王是沒有辦法。再說了,10萬兩對他來說,不過九牛一毛,事關他的身家性命,他自然要破財免災了。”
董士元搖搖頭,不要白不要,衛所軍雖然軍餉、犒賞從無虧欠,但能白得,何樂而不為,尤其是從福王這樣的鐵公雞身上。
不過,這個福王眼還真毒,知道誰能打仗,誰是慫包蛋,這也讓董士元,莫名地有些驕傲。
“就算他有百萬,能拿出10萬兩,也不容易。”
楊秦看著城下層層疊疊的流寇尸體,眉頭一皺,輕輕搖了搖頭。
河南三年旱災蝗災,亙古未聞,豫西更甚。村鎮餓死大半,各處殺人而食者比比皆是。流寇與土賊盤陰相結合,連破數縣。賊勢洶涌,窺洛甚急。無堅不破,無攻不克。且饑民之思亂可虞,人心之瓦解堪慮。就像這城下堆積的尸體,許多都是被裹挾的可憐百姓。
楊秦暗嘆一聲,民生多艱。但戰場之上來,你是我活,來不得半點婦人之仁。饑民被流寇蠱惑,不納稅、不交糧,他們可曾“管教大小都歡悅”?可曾得到了自己所需?
除了極少數的窮兇極惡之徒轉變為更為兇殘的殺人機器,其他大多數的百姓,都是淪為了炮灰。
做過之處殘破,洗劫一空,無知無依的百姓被裹挾,攻城拔寨,又是殘破不堪,又得去攻掠下一個地方……
河南都司在河南屯田開荒,和天地爭輝,短短兩年時間,已經墾地二十多萬頃,不知養活了多少難民,但河南的形勢還是如此,不能從根本上改變。
要是再給兩年時間,河南的形勢會大為好轉,但世間沒有如果,李自成也不會給河南都司機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