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五年,二月之初,河南,汝寧府城,
“饒命啊!”
“饒命啊,小人再也不敢了!”
汝寧北城外官道旁的空地上,人山人海,上百衣衫襤褸的犯人們五花大綁,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嚎叫吶喊,形態各異。
犯人們的正前方,幾張黑色的八仙桌后,綠色官袍的官員們肅穆莊重,在環場軍士和衙役們的簇擁下,威風凜凜。
雪花飛舞,大地蒼茫,樹木光禿禿,天地蕭索,更為行刑增加了幾分
在官員們旁邊的幾張椅子上,坐著一排錦衣華服的錦衣玉食者,其中一個三十多歲、身穿米色錦衣,貂領金冠的男子,富貴異常,也醒目異常。
不知道這此人坐在上面,卻是為何。
“這位兄弟,到底發生了何事,怎么這么大的陣仗?”
王泰幾人擠了進去,看到場中亂糟糟一團的情形,楊震不由得低聲問道。
“沒看見嗎,縣衙處決犯人!”
旁邊的年輕百姓,沒好氣地說了一聲。
看楊震疑惑不解,似乎是不是本地人,旁邊的另外一個老漢搖了搖頭,嘆息了一聲。
“劉福等人只不過餓的狠了些,就去偷了城中的糧店,一人不到半袋粟谷,被官府抓住了,就要砍頭。你看那一家老小,哭的多可憐呀!”
眾人順著老漢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許多衣衫破爛的男女老幼在人群中哭天搶地,想要撲上前去和受刑者告別,卻被看守的衙役們拼命擋住。
“這些個惡賊,就該殺,看他們以后還敢不敢在偷東西!”
“一群窮鬼,早死早托生!”
觀看的人群中,有人不屑地說道,卻被身旁楊震幾人兇神惡煞的目光阻止,灰溜溜低下頭去,不敢再吭聲。
李定國看了一眼剛才說話的兩人,冷冷懟了回去。
“若是你偷了半袋糧食,砍了你的頭,你就不會在這里說這些混賬話了!”
二人仔細觀看,見李定國威風凜凜,同伴也是高大威猛,不敢反駁,灰溜溜地出了人群,躲到了另外一處,繼續觀看。
王泰不動聲色,繼續看著場中的一切,心里面卻是不甚唏噓。
趙應貴帶汝寧衛離開,剩下屯田的衛軍一盤散沙,和普通的百姓一樣。幾個月過去,汝寧衛似乎在汝寧府地面上,銷聲匿跡了。
而他來汝寧,也是因為李自成在豫南愈演愈烈,糜爛地方,而除了李自成,他也想在汝寧和南陽募兵。
“茲有劉福、孫有成、李啟穆等一干人等,于本月三日夜偷盜“李氏糧店”糧食,人贓并獲,罪大惡極,依律當斬,現已驗明正身,立刻明正典刑!”
官員讀完倉促而成的文書,對下面的官吏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馬上行刑!”
王泰怒不可遏,臉色鐵青,立時就要發做出來。
“王者配天,謂其道。天有四時,王有四政,若四時,通類也,天人所同有也。慶為春,賞為夏,罰為秋,刑為冬。”
仲春之月,萬物欣然生長之時,勿肆掠,止刑獄,因行刑有違天和,所以在涼風至,白露降臨,寒蟬鳴泣之時,鷹乃祭鳥,用始刑戮,謂之“秋后問斬”。
如今北地的寒意還未散去,官府卻要在大明風雨飄搖之時、青黃不接之際,施饑寒交迫的百姓以酷刑,這不是變相激起民變嗎?
看看那些圍觀百姓眼中的恨意,就知道這世道,天災人禍,人為的成分居多。
可憐自己任河南巡撫快一年,以為治下百姓安居樂業,誰知道今日一見,官吏依然豪橫跋扈、欺上瞞下,百姓依然是水深火熱,甚至民不聊生。
“老哥,撫臺王大人不是在河南屯田分田嗎,怎么百姓還是吃不飽?”
楊
(本章未完,請翻頁)
震繼續小聲,向旁邊的一個敦實漢子問道。
“王大人只能管汝寧衛的,管不了地方。再說了,王大人已經不是河南巡撫,汝寧衛的很多地,又被這些貪官污吏、豪強們拿了回去。誰敢管!”
敦實漢子說完,不再理睬楊震,而是向場中看去。
楊震看了看王泰,果然,王泰臉色難看,陰沉的要滲出水來。
汝寧地處河南和湖廣交界,民風彪悍,王泰要編練新軍,汝寧衛府和南陽府首當其沖。誰知道一來,居然碰上了這樣一副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