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龍不忍直視,和垂頭喪氣的護衛們一起,跟在“李兄弟”身后,向城門而去。
他雖然心如刀割,心急如焚,但沒有能力救下任何人。
到了城門口,聽到是河南衛軍的使者,守門的將士或面露驚詫,或憤憤而罵,但都不敢抗命。看樣子,這位“李兄弟”,似乎面子夠大。
拒馬被移開,闖軍將士讓出道來,眼看著陳子龍一行人,迤邐進了城門。
街面上一片寂靜,臨街家家戶戶的商鋪或民房倒是打開,但人跡稀少,除了頭裹紅巾或戴著氈帽的農民軍,百姓的蹤跡難覓。
地上不時可以看到血跡,街道兩邊滿滿的招牌以及飛揚的“酒”旗,無不預示著,這里曾經的熱鬧和喧囂。
忽然,哭喊聲、求饒聲打破了寂靜,一隊披頭散發的百姓或五花大綁,或戴著枷鎖,被闖軍押了過來,長長一串,最少也有七八十人之多。
“求求你們,饒了孩子們吧!”
“你們這些天殺的狗賊、畜生,你們不得好死!”
“不要殺我,我不想死啊!”
哭喊聲震天,被押著的不乏老人和孩子,他們踉踉蹌蹌,或神情麻木,或驚慌失措,或破口大罵,神態各異,但看樣子,都是難逃一劫。
“狗日的找死!”
幾個闖軍勃然大怒,當即從人群中拽出兩人來,在兩人的怒罵中,刀砍槍刺,很快血肉模糊,不成樣子。
滿街的鮮血,血肉模糊的抽搐的尸體,哭喊求饒的人群,陳子龍臉色難看,低下頭去。
為什么要這樣血腥的殺戮?
那些老人和孩子,他們又能怎樣害人?他們又怎能作惡?
“這些都是城中為富不仁的豪強官紳,沒有一個好東西!該殺!”
或許是注意到了陳子龍臉上的不忍,李兄弟一臉的不屑一顧。
“百姓吃不飽飯,餓死凍死,這些家伙個個錦衣玉食,為富不仁,罪大惡極,不殺他們,難平民憤!”
陳子龍驚詫地看著李兄弟那張年輕的臉,上面還有一些稚氣,但也充滿了戾氣。
“李兄弟,既然你也是為了窮人,那為何還要打仗,不如像王泰王大人一樣,讓百姓好好種地,好好經商,安居樂業?河南百廢待興,打過來打過去,最后受苦受難的,還是老百姓。”
感覺到這李兄弟還是有些仁義,陳子龍不由得勸了起來。
“王泰找個人不錯!但他這樣的好官,只有一個!河南那么多皇親國戚,憑什么不種田不使力,還大魚大肉?還有那些貪官污吏、豪強鄉宦,寧可糧食爛掉,也不施給百姓?”
李兄弟雖然年輕,一套一套,讓陳子龍一時語塞。
流寇這樣大肆殺戮,滿街捉豪強官紳,拘系枷鎖,相望于道,固然窮兇極惡者不少,但也有不少良善,至于大多數人都是隨波逐流,這樣簡單粗暴,連王泰也是望塵莫及。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沒有建設,只有破壞,縱然他們能夠建立政權,真的能夠幫助天下的百姓嗎?
“李兄弟,那個唐王,最后咋樣?”
看到李兄弟狐疑的眼神掃過來,陳子龍趕緊解釋。
“主要是王泰王大人,他有失藩重罪,沒法向皇帝交待,所以讓我問問。”
“這家伙有點骨氣。身子燒成了焦炭,闖王可憐他,讓他王府里的兩個老奴,在南城外的亂墳崗埋了。他那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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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兄弟命大,都逃了。你們王大人,可以松口氣了。”
陳子龍點點頭,謝了李兄弟,抬頭看去,南陽府衙署,已經就在眼前。
“元帥,王泰的使者在外求見!”
“王泰的使者?”
大堂中的所有人,包括李自成,都是一愣。
“李來享,你確定,是王泰的使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