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皇帝年歲不大,但打小就有一股泰然氣勢,登基掌權之后,這股氣勢更顯得與他的身份渾然天成了。
正在局促之際,皇帝身邊的太監四喜就手執著一封信箋快步走進來,皇帝垂眸看了看箋上的字,隨后就頭也沒抬地發話了:“都退下吧。”
方青雪如釋重負。
出宮時他故意落后一些,沒想到到了東華門內,何晟竟在前方等他。
“青雪啊,史恩罪證確鑿,進了牢房就不可能還有再出來的機會。皇上之所以問起,也不過是怕在太后面前不好交代罷了。
“因著花月會,這幾年好些國策都未能順利實施,皇上這個時候只怕比誰都想擼掉史恩。所以不管皇上信了還是沒信,只要咱們順應了皇上心意,就絕不會有錯。內務府的賬目,還是要盡快做好呈交上去。”
方青雪微微抬首:“但是史恩陸朝為官這么多年,既然有膽子貪這么大一筆銀子,他就應該留有后手才是。為何罪證上顯示的貪墨,都是這兩年所為?他貪了這么大一筆銀子,就這么快就敗露了,難道不會有被人誣陷的可能嗎?”
何晟攏起手來:“這些都只不過是推測。而如果推測有用,那還要證據干什么呢?”
方青雪抿唇不語。
“行了,做好你的份內事,不要出岔子。”
何晟深深看了他兩眼,然后邁著八字步出了宮門。
方青雪定定立在原地,過了許久才抬起沉甸甸的腳步。
廊柱后邊的四喜等到門外看不見他的身影,才轉身朝著御書房方向走去……
慶云侯從綺玉院出來,回房坐了坐,就起身進了宮。
聽完四喜復命的皇帝還在乾清宮坐著。
他放下手上的奏折,拿出幾捆藥材擺到慶云侯面前:“能看出這些藥有什么問題嗎?”
慶云侯也不是大夫,哪里會看藥?但他還是拿起來看了看,然后皺了皺鼻子:“氣味似有些不同。”
“不同就對了。這是一批陳年的藥材。”
慶云侯一時納悶:“這是何處得來?”
“御藥司今年的采辦。有人從藥商處打包好移交給御藥司的藥貨箱里截取出來的。”
“這種藥移交給御藥司?”慶云侯神色變了,“這怕不是藥商能瞞得了的。”
“也許他們壓根就沒擔心過暴露。”
皇帝揚了揚眉,抽出一根當歸在手上轉動著把玩。“朕找人查了查,御藥司的掌事太監蘇葵,是先帝跟前掌印太監鄭福的干兒子。
“此外不為人知的是,鄭福還有個干兒子,卻是陜西府龍陽州的衛指揮使劉勝,他也是你們中軍都督府轄內的將領。據悉,御藥司這兩年自陜西采辦來的藥材皆是些陳年舊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