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平坐在馬車里,揉捏著手里的狐貍毛,渾然不覺梁瑛還在后方望了她很遠。
她一直沒打聽到皇帝讓梁瑛去干什么,但現在她知道了,圍場……果然在皇帝心中還是有份量的。
靜坐一陣,她把狐貍皮塞進包袱,看看天色,說道:“去金器鋪子。”
本來她確實是打算跟梁瑛吃飯的,畢竟她還沒有打算跟他劃清界限。
但當聽到他把兩人的事告訴了廣平伯夫婦,她就不想呆下去了。他告訴家里父母,那這事就拖不了太久了。而且一旦廣平伯找到靖南侯把事情說了,靖南侯多半是會答應的,這樣一來,就等于過了明路!
到時候哪怕她成功了,也會面臨廣平伯府的刁難……
她攥緊了雙手。
她一定要抓緊時間!
城中最大的金器鋪子是金喜樓。
做的當然也是城里各權貴大戶的生意。此時大掌柜坐在鋪子東南角、被辟出來招待貴客的地方,招待何尚書府里的大奶奶和大小姐。
“何姑娘您真有眼光,這枝八寶攢鳳金釵是本店今年最新的樣式,這樣子還是照著上個月張尚書一幅仕女圖上的所繪的樣式所制成的。聽說這幅畫皇上看過也贊不絕口,已經留在了宮中。城中好多鋪子都出了這個樣子,但做工最精致的,還數咱家!”
何婉瑜拿著沉甸甸的鳳釵在手上,眉眼之間透露著歡喜。
“是好看。母親,就打這個吧。”
何夫人沒急著說話,跟掌柜的道:“你先下去吧,我們仔細看看,回頭再找你。”
“好嘞,那您慢慢看,小的隨叫隨到!”
看著掌柜的走了,何夫人便數落起何婉瑜來:“不過是去參加萬壽節,用得著這么隆重嗎?這釵得一二百兩銀子的價錢呢!如今朝上用錢這么緊張,你祖父為了造船的事都快急白了頭發,要知道你這般鋪張,肯定少不了要斥責你。”
余青萍走進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何家母女,她皺了皺眉頭,正想轉頭避開,就剛好聽到了何夫人的這番話。
萬壽節……?
她心念一轉,在何家母女后方坐下來。
何婉瑜聽完何夫人的話便有些不樂意。
“母親怎么這么想不開?我聽說,朝上這陣子預備在萬壽節前遞折子催婚,母親,女兒已經及笄了!”
說到這里她羞紅了臉地低下頭。
“原來你是——”何夫人驚訝地挺直了背,“你竟有這心思,但你祖父和父親都不答應!”
“答不答應的,還不是皇上和太后說了算么?”何婉瑜把盒子放在膝蓋上,“放眼滿京城,像咱們家這樣身份的小姐并不多,像書香世家出身的就更少了。倘若女兒都沒有資格進宮,那女兒不知還有誰更有資格了。”
何夫人半天沒言語。
余青萍收回目光,攥住絹子。
要說身份實力,何家在當朝文官里的確是數一數二了。原本該算頭一位的是加封了太子太保的禮部尚書張煜,但是張煜沒有娶妻,更別提兒女,那順數下來就是五位尚書,但這五位里要么是有的已有了婚約,要么是沒有適齡的小姐,數得上來的不會超過三戶。
因為當下皇帝正要造船出海,何縱正被重用,這何婉瑜竟是有很大可能!關鍵與自己相比,何婉瑜還有祖父和父親支持,她卻是沒有任何人支持的。
是她疏忽了,竟沒有去想身邊還有這樣的勁敵!
她再看了眼正說話的母女倆,抿緊了雙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