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長沙府很是涼爽。天空藍得深沉暗啞,全然不見星子。
昨日奶母還說江上會放煙火,也不知怎的現下還未出來。清漣倚在回廊上,百無聊賴地搖著一把團扇。
外間總說這團扇也是封建糟粕,得用那西洋或者東洋來的新式扇子才算得上緊跟潮流。但清漣卻覺得無所謂。總歸府中有什么,她就用什么了。這偌大的都督府,統共就她一人算得上正經的女主子,她想怎樣,晾那些后院的鶯鶯燕燕沒人敢張口。
正想著,明書便急急跑了過來。到了地兒也不急著說話,先喘了幾口氣。待歇好了才開口說道,“大小姐,誠二公子約您現下去江上賞煙花呢。”
也就她好性子,若是換了她父親后院的那些女人,見丫頭這般慢慢悠悠,恐怕早就被扔茶盞了。
回歸正題,這誠二公子,說的是打小一起長大的湯博誠。他父親手下第一人,副都督湯顯業家的二公子。兩人**歲的時候就一起玩了。那時,他們禤家和湯家,都住在雨花巷。都是祖上在朝廷作過官的人家,后來朝廷沒了,但人還是聚在一起住著。
前些年,她父親被當地的什么起義軍推舉做了都督,而湯顯業就做了副都督。
原本兩人都大了,她這兩年都不太樂意跟他出去。免得又讓后院那群女人,得閑就在父親耳邊嚼舌根,巴不得立馬就讓她嫁出去。
她一個人在自己家里當霸王多好呀,干嘛要趕著去別人家伏低做小。只是,畢竟是兒時的情分,他約三五回,自己總也要去一兩回的。
想著,便彎了眼睛笑著逗明書,“怎么跑這么急?往常二公子來可不見你這么急慌慌的來。”說著,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你是不是收了人家錢?說吧,他給了你幾個大洋?”
清漣伸出玉白的手,好似已經篤定這丫頭收了賄賂。
明書哪里會承認。這收錢,都是私下里的事,就算上下心知肚明,也是不能擺在明面上說的。所以她趕忙搖頭,“哪能呢哪能呢。您倒是快去吧。二公子可等了您好一會兒了。”
見這丫頭真的著急,清漣倒更好奇這湯博誠究竟準備了什么了。她輕哼一聲,從回廊的矮凳上彈起來,拂了拂身上也不見得就有的灰塵,說道,“行吧。你去將我那披風和手包取來。”
明書立刻應下,又急急忙忙往屋內跑,不一會兒便拿了一件青色的帶帽披風和清漣常用的銀色手袋。
此時已經有些晚了,她不敢大大咧咧地從正門出去,便帶著明書走了小門。
誠二公子明顯也熟知她的想法,兩人才從小門冒頭,他便迎了過來,貼心地要接明書手中的披風和手袋。
明書本能地遞過去,眼睛卻看著清漣,仿佛在問,要不要她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