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這話,那被稱為三爺的人,只躺在太師椅上,口中吞云吐霧,半天未發話。
隔了許久,三爺才抖了抖手上的煙斗,徐徐開口道,“姓葉的當嘀個都督,才有他威風凌凌。偓嘀個拔了他這層皮,便無事了。”
聽了這話,那長興賭坊的檔主立刻連聲稱好,得了三爺的示意,便忙忙拉了人手,下去安排。
葉競存也知道,這一回雷厲風行,恐怕那些賭坊的人還有后招。當晚又招了杜奇前來,吩咐大家這幾日要警醒些。當初長沙都督府的嘩變,足以成為前車之鑒。
杜奇當即應下,不過轉頭又想到后院還住著人,恐怕也得撥些人手過去守一守才行,便開口道,“禤小姐那邊與街口就臨著一個小院子,是不是也撥些人過去巡一巡?”
她已經好幾日不曾過來,忽然聽杜副官提起,葉競存心下便有些發怔。那日的情形翻江倒海般涌上來,一時竟分不清是什么滋味。
不過,很快他便點了點頭,“去吧,多安排點人手。”
杜奇領命下去,腦中卻還是隱隱覺得,都督聽到禤小姐的名字,好似有些不太自然。
這日晚間,秦媽媽依著府內的規矩,已經回了自己家中。整個后院,便只剩下清漣和幾個平日負責灑掃的小丫頭。
原本到了午后,清漣就開始莫名的覺得心慌,于是到了現下這個該入睡的時間,也仍就輾轉難眠。
抬頭一看,卻見外間月色不錯,心想著,倒不如出去走走,散一散。
自那日以后,都督府內似乎巡察得更加頻繁了。清漣出了后院,也不敢到處晃,就只是繞著后院這一帶隨便走走。這一晃一晃,不想就到了先前的涼亭。
亭中本來也無甚遮擋,兼之月色清輝,那身穿月白長衫的人,便更加顯眼了。
只見他靜靜地立在亭中,雙手背在身后,似乎也是在賞月。
清漣怔怔地望著他那被月色勾勒得愈加挺拔的輪廓,心中好似有千言萬語,卻又明明知道無論如何都不能說出。
她也學著他的樣子,抬頭望了望那中空并不算圓的月,沐著那銀白的輝光,逐漸平復心間波瀾。待一股夜半的風吹來,她不禁緊了緊身上的披肩,同時也意識到,天色已晚,她該回去了。
或許是同一股夜風也吹動了亭中的靜,葉競存也緩緩回過神來,不經意便望見清漣轉身而去的背影。他心下澀澀,卻不曾開口。
忽然,墨藍色的夜空中一道燃著火的物什“嗖”地一聲飛進來,眼看就要落在清漣前方不遠處。葉競存心下大驚,當即一個箭步竄出去,一把摟過清漣,護著她臥倒在地。
懷中的人在驚嚇之中瑟瑟發抖,葉競存只得輕輕撫著她的背,溫聲安撫。
如今形勢危急,他們不能一直待在這里。
“禤小姐,可以起來嗎?”
得了安撫,清漣終于稍稍鎮定了些,扶著葉競存的手,抖著腿站了起來。
兩人攙扶著走了幾步,但這速度實在是太慢,葉競存擔心貽誤時機,便一把撈住她的腰,橫抱起來,狂奔著往前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