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昨天晚上抵達義興的時候,我就發現在郎君的府門外有沈氏的部曲在窺探,所以跟蹤而來的鳊魚舟一定與沈氏有關;第二,四夭箭,或者只有月夭,一定在那只鳊魚舟上;第三,對方應該沒有計劃在哪里動手,只是剛好見我們的行船停在紅葉渚,而郎君孤身一人立在船頭,正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所以月夭選擇出手:第四,動手之前,沈氏必然想撇清關系,所以鳊魚舟消失不見,應該是回頭走了往北去的河道。這樣一來,無論四夭箭成功與否,沈氏都可以置身事外。”
徐佑笑了笑,對左彣投出贊賞的眼神,對馮桐道:“馮管事,你覺得左軍候的話能不能解釋你的疑問?”
“這個……倒也說的過去,畢竟不是沈氏的人動的手,咱們也沒有證據說明這些江湖客跟沈氏有關……”
左彣插話道:“四夭箭只接錢殺人,不屬于任何一方勢力!”
馮桐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幾乎有種錯覺,今天左彣是不是腦袋有點不尋常,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自己?要是擱到平日,他敢在自己說話的時候胡亂插嘴嗎?
徐佑拍了下手,將馮桐從出離憤怒的狀態拉了回來,道:“那就是了,沈氏有的是錢,請的起殺手。只怕除了四夭箭,還會有其他人,馮管事,你可要想清楚了,現在后悔的話還來得及,我這就下船,免得連累你們袁氏!”
激將法從來都是對蠢人的法子,但往往成功率還極高,馮桐一想起剛才自己置身危險之中,就對徐佑這個掃把星感到莫名的厭煩,可一來不能不遵從郎主的命令將帶他去晉陵,二來也對沈氏如此不給面子的行徑大感痛恨,道:“還是我那句話,袁氏渡江百年,從來沒怕過什么,郎君無需再言!”
“好!既然如此,一切拜托馮管事了!我的身子還沒有大好,這會覺得乏了,先去臥艙休息!”
“啊?”馮桐傻了眼,道:“郎君,你……”
“怎么?”徐佑剛欲起身,見馮桐這副模樣,又屈膝跪坐,道:“馮管事是不是還有話說?”
馮桐張了張口,他沒有急智,心中想什么脫口而出,道:“左軍候不是說了嗎,他對此束手無策,到底如何應對,還需要郎君幫忙籌謀才是!”
徐佑雖然年幼,但生長在以武力稱雄江東的徐氏家族,耳濡目染,家學淵源,對領兵、指揮和戰陣一道多多少少要比別人強上無數倍。又是知名的少年武學天才,對付這些江湖客,必須借助他的身手,所以馮桐在對左彣失望之后,將希望寄托在了徐佑身上,如何肯讓他大搖大擺的置身事外?
左彣低垂著頭,手心緊緊一握,他是說過四夭箭不容易對付,但只要嚴加防守,周密布置,憑著船上的一百多個精銳部曲,還怕真的被對方沖上來不成?馮桐這樣羞辱自己,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他腦袋一抬,就要反駁,卻恰好看到徐佑對著自己輕輕搖了搖頭,眼神中含有安撫之意,眼眶不由一熱,也沒了跟馮桐這樣的無能之輩廢話的心思,靜坐不動。
徐佑等的就是馮桐這句話,事關生死,他可沒有那么大的心,這會竟然回去睡覺,以退為進,只不過想要提條件而已。
他故作沉吟,為難道:“應付這樣的事,在下確實有點心得。只不過其中有一個難處,馮管事未必肯答應……”
馮桐現在是疾病亂投醫,道:“你說,你說。”
“要想對付四夭箭,我需要整艘船的指揮權!”
“啊?”
徐佑正色道:“軍中無令不行,如果沒有指揮權,我無法確認每一步都按照我的意思進行,一旦有了疏漏,很可能重演剛才被人暗箭偷襲的一幕。那時候,不僅僅是我,就是馮管事,也未必能夠再次躲過致命的襲擊。”
馮桐左思右想,船上都是袁府的人,就算給了徐佑指揮權,他也折騰不出幺蛾子,把牙一咬,道:“好,只要能平安抵達晉陵,一切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