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佑站在一旁,聞著履霜身上傳來的好聞的味道,道:“感覺好些了嗎?”
“嗯,上山后用得郭府的藥,比外面的要純正許多。昨夜詹家女郎還特地命人送了一兩胡參來做引,今早醒來,感覺通透了些。”
“胡參?”
“啊……”秋分臉色一變,急道:“小郎不知曉嗎?可送參來的人說經過你同意的,我才到廚下熬了給阿姊用……”
她畢竟在徐氏這樣的豪族長大,記著規矩,若是沒有徐佑允許,平白受了這樣的大禮,還不知要惹多少麻煩。
徐佑彈了下她的額頭,笑道:“慌什么,郭夫人知會我了,只是方才一時忘記。既然用了有好轉,明個我再去求些來……”
詹文君倒是會做人,胡參可是吊命的好東西,無論在任何時候都價值不菲,她一聲不響的就給送過來,心性著實大氣。
“別,我又不是大病,且好多了,郎君不必為了我去求人。”履霜扭轉頭,望著徐佑的眼眸滿是感動。她自知地位卑微,能得詹文君送來一兩胡參,已經是看在徐佑的面上,哪里肯讓他再為了自己去求人?
徐佑一笑,不再多話,見今日天光大好,道:“大家都悶了幾日了,去叫醒其翼,咱們四處走走。說來上山兩三日了,可這山中俊秀的景致,還沒有正眼瞧過呢。”
何濡不習慣早起,卻習慣熬夜,被左彣從床上拉起來時,憋了一肚子的起床氣,對徐佑道:“你不是會佳人去了嗎,干嘛這么早回來?莫非話不投機,被人趕出來了?”
徐佑沒好氣道:“你這個假和尚,出家了十年,一點養生之道都沒有學到。這都什么時辰了,還倒頭大睡?豈不知早睡早起,延年益壽,我看呢,以后得給你定個作息才是!”
何濡嗤之以鼻,道:“不學無術!誰跟你說佛家重養生的?沒聽過竺道融的法言嗎,‘佛法為象也,含弘靜泊,綿綿若存,寂寥無言’。皮囊的存無,毫無意義,就算能夠活到一百歲又如何,終逃不了一死。”
徐佑無語道:“你不是挺煩竺道融的嗎,怎么又用他的話來做注解呢?”
何濡道:“我煩他不假,但只要能對我有利,別說用他的幾句話,就是稱他僧主又如何?于我無絲毫損失!”
徐佑伸出手指,指著他笑道:“你啊,不僅牙尖嘴利,而且無恥之極!”
“也不算無恥……”何濡一笑,道:“竺道融是本無宗的宗主,本無宗又是沙門六家七宗之首,現在又貴為安子道的黑衣宰相,權傾天下,雖無僧主之名,但已有僧主之實,叫他僧主,其實也是沙門共識了。”
六家七宗的說法,徐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歷史發生了改變,沒想到這一世的本無宗宗主,竟然是竺道融,并且已經進入殿堂,成了安子道的重要智囊。
若是印手菩薩釋道安有知,恐怕氣的要從墳墓里跳出來!
徐佑舒展了袍袖,斜眼道:“你既然連皮囊都不要了,對皮囊之外的風景,恐怕也沒興趣……我等去游山,你回去睡吧!”
“游山?我有興趣啊!”
何濡看了下徐佑的臉色,得意道:“曇千說清凈一心,自在般若。游山可得清凈心,我非去不可!”
名僧曇千在此時的地位啊,類似于后世那些掌握話語權的公知,任何一句話都可以傳世,成為人人引用的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