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說著,一邊筷子如落雨,飛快的將這盤黑蔬一掃而光。徐佑其實并不餓,但也知道一個人吃飯的滋味是比孤獨更可怕的經歷,所以故意這么吃相畢露,為的是緩和下詹文君看上去很有些疲憊的精氣神。
詹文君以手托腮,饒有興致的看著他,以己身生平所見,不管是豁朗大度,還是矯揉虛偽,世俗間的男子在女子面前,總要或真或假的做出幾分道貌岸然的樣子來,像徐佑這樣灑脫的不是沒有,可她親眼見過的,卻是第一個!
“快些啊,再不吃,可就被我一個人吃光了!”
徐佑隨手夾了一道菜放到詹文君的碗中,卻突然驚覺這何止是不合禮數,簡直就是**裸的**了,以他的急智,也頓時不知如何是好。
不是人家親眷,也不是人家老公,別說兩人沒有情愫,就是暗生了一點好感,你用過的筷子,夾過的菜,哪個良家女子敢吃?
其實這也不能怪責徐佑,在他以前的那個時代,朋友間互相夾個菜,簡直太小兒科了,真玩鬧起來,就是用一個酒杯喝酒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只怪他兩世為人,總會在不經意間搞混過去和現在的時空,當然,也怪詹文君給人的感覺太自然,讓他心情放松,失去了本來該有的警惕性。
詹文君固然性格爽利,但也不會如此放肆,果然她詫異的看了看徐佑,見他表情尷尬,也知道是無心之過,笑道:“謝過郎君,這菜太油膩了些,我素來不喜,郎君但用無妨。”
徐佑順著臺階就下,道:“那我就卻之不恭了。”說著還故作小心的將這盤菜往自己那邊拉了拉,小氣財迷的模樣,真是連旁邊隨伺的侍女都逗笑了。
詹文君撲哧一樂,竟學著他的舉動,將另外一盤拉向靠懷的一側,道:“那盤給了你,這盤可就要給我了……”
徐佑張望過去,皺眉道:“我猜我一定選錯了菜……你那一道才是真正好吃的,對不對?”
詹文君頓時笑的前仰后合,平日里果敢堅毅的俏臉露出一絲絲的小女兒神態,將菜盤護在臂肘間,道:“后悔也來不及了,誰讓你先選的?”
徐佑捶胸頓足,叫苦不迭,道:“正所謂后發制人,夫人深得兵法精妙。”
詹文君妙目一閃,凝視徐佑,道:“后之發,先之至,此用兵之要術也。郎君不愧是義興徐氏的子弟,真讓我吃驚,讀《荀子》,也讀的是兵法。”
這句話出自《荀子?議兵》,詹文君能教的千琴等人信手用典,能教的至賓樓的侍者出口成章,學識之佳,自不待言。
徐佑指了指她的那道菜,調侃道:“讀書終究是死的,能像夫人一樣活學活用,才是真正讀書讀的明白了。”
詹文君又是一陣大笑。
有過經驗的人都知道,跟吃貨一起吃飯是最香的,詹文君笑過之后,不知覺間也胃口大開,接連用了一小碗酥托飯,吃了兩道菜,且喝了半樽杓的雪泥酒,破了多年來飯量的記錄。
放下碗筷,詹文君略覺腹飽微脹,但也不會真的用手去觸摸。旁邊侍女端來漱口和凈手用的清水,略一清洗,笑道:“看來今日一日沒有用膳,實在是餓的狠了些。”
徐佑同樣凈了口手,站起身道:“不如去山間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