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佑乜了何濡一眼,道:“我好像記得,當初誰旦旦的說,錢塘湖在江東算不得知名的?這會又改口稱作百年名湖了?其翼,做人不要墻頭草,東倒西歪!”
何濡冷哼道:“就知道你要翻老賬!好,我承認,這次打賭算我輸了!”
“哎,輸就是輸,什么叫算?”徐佑呵了一聲,道:“看來你輸的不甘心啊……不急,錢塘湖現在只是有了點小名氣,在江東名湖中還排不上位次。等把杜靜之拉下大祭酒的寶座,那時,咱們再來結算賭注不遲。”
何濡仔細看了一遍案幾上的文章,頓時沒好氣的道:“等你這篇元陽靖廬一出,這三吳之地,誰還不知錢塘湖的大名?話說回來,你倒是好大的膽子,竟然編排老子真身顯現天云山,顯現也就罷了,還在錢塘湖邊立了元陽靖廬……要知道那群牛鼻子最喜歡找人論辯,沒理還能說上三天三夜,更別提你胡編亂造,可不是好玩的……”
徐佑反詰道:“誰說我胡編亂造?道家三十六靖廬,全都有名有姓,有來有去,非是憑空臆造而成。元陽廬是道家總壇,自然得由老子親立,這一點就是孫冠來了,我也能辯的他啞口無言。”
何濡哪里肯信,道:“我遍覽史籍,何曾見過三十六靖廬的說法?”
“是嗎?《老君音誦戒經》讀過沒有?《道門科略》讀過沒有?《無上秘要》讀過沒有?”
何濡立馬懵了,半信半疑,道:“真有這幾本道經?”
這幾本道經確實是有的,不過在這個錯亂的時空里,寇靜之不知道有沒有成為北魏的國師,陸修靜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在廬山編纂道家第一部經書總錄,至于《無上秘要》,這本是北周才出現的經書,徐佑加它進來,純粹是欺負何濡早生了百年。
徐佑笑而不答,道:“當然了,我這人你是知道的,最怕麻煩,為了避免孫冠真的拉下老臉來跟我論辯,這篇《元陽靖廬別傳》就由你和千琴口述給下面人知曉,切記,一定要保證絕密,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杜絕被追查到來源的可能性。”
何濡嗤笑道:“說了半天,還是裝神弄鬼。”
三十六靖廬的說法起源于唐朝杜光庭的論述,基本屬于個人拍腦門創作,并非出自老子或張陵。根據后世多位學者的考證,在南北朝時,天師道內部應該已經有了三十六靖廬的雛形,但數量參差不齊,質量良莠不分,并沒真正確定下來,成為道教的基本教義。
“記下了嗎?”
何濡點了點頭,道:“我過目不忘,不管經文還是疏義,亦或其他,最多三遍,即可吟誦。”徐佑對他的各種異事早就安之若素,并不為怪,笑道:“博聞強志,不合王制,君子賤之。你被君子賤之是肯定,倒也沒什么可得意的。”
這是荀子的話,意思是說就算你博聞強識,可所作所為不合君王的意愿,照樣被天下的君子所鄙視。何濡以推翻安氏王朝為己任,不管是思想還是行為都不合王制,所以徐佑以之取笑他。
何濡嘿嘿一笑,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道:“幸好七郎不是君子,那便足夠了!”
徐佑大笑,道:“見君子則君子,見小人則小人,見其翼,我就是插上翅膀會飛的豬!”
履霜一直待在一邊,聽二人斗嘴打趣,識相的沒有開口說話。這會聽徐佑說自己是會飛的豬,登時噗嗤一笑,道:“小郎,你要是這般說,那我們做奴婢的可怎么辦,豈不是連豬都不如了?”
徐佑想起網絡時代流傳最廣的那個禽獸不如的笑話,指著履霜樂道:“你有庾法護善謔的天份,日后可作女白駒……”
何濡看了看嬌滴滴的履霜,搖頭道:“此言千萬別讓庾法護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