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秋分拿來契本,徐佑一張張指給婦人看:“這是房契,這是地契,經官府辨認無誤,我估計你們手中的應該是周英兒尋人假造的摹本。還有,瞧契本的紅印,是縣衙杜縣尉親手蓋上去的,也是見證人和保人。至于價錢,你家女郎花了四十五萬錢,我卻用了整整六十萬錢,區別在哪里呢?區別就在于,有了這張紅契,就算官司打到金陵,你們也絕無勝訴的可能性!”
“啊?”
婦人花容失色,一下子慌亂起來,雙手緊緊抓住裙裾,身子猛的挺直,聲音高了八度,道:“不可能,周英兒是錢塘最出色的牙儈,風評大好,人品亦佳,絕不會騙我們的。”
從古到今,人們被騙上當后的反應大同小異,徐佑眼中透著憐憫,但語氣卻很是淡然,搖頭道:“事實俱在,你不信也沒有辦法!”
“不可能,不可能的!”
“四十五萬錢啊,那可是我家女郎所有的積蓄了。”婦人顯然失了方寸,臉色煞白,癱軟在蒲團上,好一會眼睛驟然亮起,似乎找到了安慰自己的借口,道:“周英兒世居于此,父母早逝,可妻兒尚在,購置的田宅也都在這里,若是騙了我們,告到官府,他如何自處?再蠢笨的人都不可能做出這樣惹人唾棄的勾當來。”
古代除了極少數人之外,普通老百姓幾乎很少有人真正懂得律法,也沒途徑和興趣去了解律法,一旦牽扯到相關事宜,都由訟師或牙儈從中代理,所以被騙者甚眾。
徐佑嘆了口氣,道:“若我所料不差,周英兒估計已經離開錢塘,天大地大,無論如何是找不到了。”
婦人騰的站起,怒道:“你休要胡說,周英兒昨日才和我家女郎做成了交易,現在怎么可能消失不見?我看是你等強占人宅,還要把臟水潑到別人頭上,簡直無恥!”
冬至柳眉倒豎,挽著袖子上前一步,道:“你找打是不是?”
婦人嚇的連連退后,幾欲摔倒,徐佑攔住冬至,道:“履霜,你和秋分一道送她出去,不得無禮!”然后悄悄使了個眼色。
履霜心領神會,和秋分扶著婦人到了門口,道:“不管我家主人說的話你信不信,還是先去找周英兒問個清楚,最好抓了他來當面對質。”
“對,小娘說的是!”
婦人帶著婢女匆忙離開,履霜秀美微蹙,低聲叮囑了秋分幾句話,秋分一臉興奮,點點頭,悄無聲息的追著她們的背影去了。
徐佑找來何濡和左彣,說了方才的事。何濡冷笑道:“周英兒好大的膽子,我看他是不要命了!”
左彣性情穩重,可遇到這樣的事也不由的大動肝火,道:“世族門閥暫且不論,尋常人家用五六十萬錢來買宅院,無不是傾盡其財,周英兒不用出力,也不用出錢,只憑一張嘴上下通吃,中飽私囊,已經讓人不齒,竟敢行此天地不容之事,其罪當殺!”
“風虎,你去碼頭打探一下,看看周英兒是不是已經離開了錢塘。此人游街串巷,四處說合,認識他的人應該不少,就算再怎么隱藏行跡,總會露出點馬腳。”
等左彣離開,徐佑又吩咐冬至,道:“我和其翼去縣衙走一趟,你在家里候著,若那婦人再次登門,切記好言以待,莫要難為她。”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