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佑心中浮起一絲柔情,他跟秋分自義興之變后相依為命,流放千里,無處容身,惶惶如喪家之犬,可分開的時間從來沒超過一天。這次去灑金坊住了快一個月,兩人沒見過面,難怪她無法自抑,眼淚止也止不住。
“我不是好端端的嗎?別哭,哭花了妝,就丑的沒法子見人了!”
“小郎!”
秋分不依的扭了下腰,仰起頭,梨花帶雨,清秀之極的小臉不知何時,已有了幾分淡淡的嫵媚。
徐佑伸手揉亂了她的發髻,刮了下鼻子,道:“我餓了,快別哭了,去做點吃的!”
“嗯!”秋分趕緊抹去眼淚,道:“我馬上去!”
“等等,給你傘……”
“郎君,我跟秋分同去!”山宗摸著肚子,道:“餓的等不及,先去廚下弄點吃的墊墊肚子!”
“也好,去吧!”
山宗將傘斜斜的舉在秋分頭上,自己的大半個身子暴露在雨中,這點照顧女郎的風度,就算溟海盜的抄賊也是有的。冬至陪著徐佑往內進走去,低聲道:“嚴成四天前和唐知義密會,具體說了什么無從知曉。兩人密會之后,唐知義派了兩個心腹出城,去向我還在打聽。不過唐知義很小心,一點口風不漏,估計很難打聽出來……”
“我最近跟老姜在研制新的造紙術,故意支開嚴成,讓他留在城中照看四寶齋的店鋪,輕易不許到坊里來。這會他跟唐知義會面,無非說得此事。”
“吃里扒外的東西!小郎,要不要把嚴成抓起來?”冬至冷笑道:“我保證,不出一個時辰,讓他竹筒倒豆子,做過的所有壞事都交代的一干二凈。”
“先留著他,這個人我日后還有用!”徐佑沉吟一會,道:“泄密的事不用擔心,這次改良的造紙術只是在細節上做了輕微的調整,早晚會流出去,就是嚴成不出賣咱們,等時機成熟,我也會主動把這門技藝廣傳同行。”
生意的事,冬至最清楚不過,她在郭氏時,一半的精力就在處理各種各樣的商業情報,聽徐佑這么說,大吃了一驚,道:“傳給外人?小郎,古往今來,但凡秘法皆不外傳,若是這……這樣做生意,怎么能賺到錢呢?”
徐佑目光悠遠而深邃,輕聲道:“造紙術意義重大,早推廣一日,對整個華族而言,都是天大的好事,至于賺錢與否,卻不是那么的重要了!”
冬至似懂非懂,賺錢要是不重要,那又何必從事商賈之事呢?既然要做生意,商人逐利,眾所周知,那也沒什么丟臉的,何苦沽名釣譽,將自家的秘密技藝傳授給外人?
但不管怎樣,她能夠感受到徐佑寬廣博大的胸懷,這有別于很多商人,也有別于很多讀書人,更有別于那些為了生計奔波忙碌的庸庸世人。
她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某種精神層面的力量,不像權勢和金錢那么的**裸,卻直指人心深處。
“我都聽小郎的……不過想到劉彖和唐知義也能從中發筆橫財,我心里就不舒服!”
徐佑哈哈大笑,道:“我雖然想為這個國家做點小事,可也不是視眾生如一的孫冠。劉彖這樣的人,不知進退,步步緊逼,現在沒出手對付他已經留了情面,想從中分一杯羹?做他的春秋大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