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心口猛的一跳,整個胸膛似乎要憋的炸開了,耳朵轟鳴作響,再聽不到任何聲音。
“我……我沒有……”
履霜一看她的神色,立刻知道猜的沒有錯,柔聲道:“小郎那樣的人,世間沒有女子不喜歡,你喜歡他,我也喜歡他,這沒什么可害羞的,也沒什么不可對人言的。只是你我都明白,小郎心懷大志,又不好女色,絕不會在咱們身上多耗費一點心神。你跟小郎的時日短些,或許感觸不深,我跟他同船千里,日夜都待在一處,船艙狹窄,水路顛簸,可小郎別說稍有逾矩,輕薄調笑,就是最守禮的老夫子也沒他那般清靜自持,恪守禮數。如今到了錢塘,靜苑又這么大,除了秋分,他的臥室極少讓外人進去……妹妹,不是阿姊多事,只是擔心你情難自已,卻壞了你跟郎君的這段情分……”
冬至乍然驚醒,從鏡丘回來,她一直渾渾噩噩,腦海里時不時會浮現當初跟宋神妃做的那些女兒家的隱秘韻事,唯一不同的是,宋神妃的臉龐有時會變成徐佑的樣子。
很多時候,不動情則已,一旦動情,就像是喝醉了酒,昏昏沉沉,只想著如何達成所愿,正如履霜擔心的那樣,若是一個控制不住,做出什么出格的舉動,以徐佑的為人,事后應該不會怪責她,但靜苑這個地方卻不可能再待下去了。
從明玉山到靜苑,從郭氏到徐氏,從千琴到冬至,從船閣到現在還沒有名字的情報機構,她想要的很多,其中就包括跟徐佑這段因緣際會的難得的情分!
冬至雙眸泛紅,緩緩跪地,道:“阿姊,我一時鬼迷了心竅,要不是你好意點醒,說不定會鑄成大錯。”
履霜忙扶她起來,欣慰的道:“你能聽進這番話,我已經很開心了。來的時候我還猶豫了許久,怕說了之后,咱們連姊妹都做不成。現在可好,你明白我的心,我也不再擔心你會犯錯,兩全了!”
“嗯!”
兩人相依而坐,冬至將頭靠在履霜的肩頭,幽幽的道:“我在郭府時從沒人跟我說過這樣的知心話,所有的事情都要由自己來應付,郞主的吩咐不管對的錯的,全部得咬著牙扛住。做的合乎郞主的心意,會得到賞賜,可做錯了,也要接受各種冷酷的懲罰。我可以依賴部曲,可以指使船工,其實并沒有一個可以真正信任的人……”
冬至有很多話藏在心里,多少年了,從不跟外人傾訴,今夜此時,可能是她短短的人生中最脆弱的時候,所以對履霜完全敞開了心扉。
聽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履霜輕輕撫摸著冬至的長發,心中卻在想著:我真的值得冬至信任嗎?
我又有可以完全信任的人嗎?
人生在世,都是棋子,只是有些棋子能夠在棋盤上肆意來去,有些棋子卻只能被人支配著一步步的走向生命的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