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佑熟讀六朝史,從沒聽聞錢塘有這樣的習俗,想來歷史發生了變化,連最底層的民眾的生活方式也悄然有了改變。
蝴蝶的翅膀輕輕扇動,個人乃至民族的未來,再也無法確定和估算!
等白鵝散去,渡口劃來十艘輕舸,拋去船工,每舸只載五人,張墨挽著徐佑的手,道:“我們上船!”
徐佑忙道:“我這部曲……”
“雅集只準本人參加,所有下人都得在岸邊等候。放心吧,山上自有人服侍,不會怠慢了郎君。”
徐佑來不及跟左彣交代,被張墨拉著上了最左側的一艘輕舸。說也奇怪,仿佛商量好一般,那些衣著華麗的士子大都聚攏在右側的輕舸上,連同徐佑他們這艘,緊挨著停靠在左側的三艘輕舸,共十五人,看上去都比較寒酸。尤其徐佑的船上有一人穿的袍子倒是錦緞,可惜一雙足履灰白破舊,估計傾盡家財才置辦好袍子,再無余財置辦鞋子了。
漢魏以右為尊,楚承魏制,很明顯,能夠登上右側輕舸的人出身必然比聚攏在左側輕舸的人要高貴。
“哪位是陸緒?”
正值隆冬,頭頂的太陽遮不住呼呼的北風,輕舸又無船艙,動搖西晃,站立都不穩當。徐佑不關心貴賤,生的貴又如何,此時此刻,無論貴賤,都只有輕舸上這寸許方圓立足。他極目遠眺,可惜隔得遠,看不清那些人的臉面。張墨奇道:“郎君不知嗎?像陸緒這樣早已定品的人,還有各大門閥的弟子早就上山去了……”
“啊?還有這等事?”
這時同船的另一人冷冷道:“就是有這等事,所謂漫流橫渡,只是針對次等士族和寒門子弟而已,那些華門的人,早從東面的段家橋登山了。”
徐佑打量下他,三十歲許,雙目偏狹,面色陰沉,身材也過于短小,拱手道:“在下錢塘徐佑!”他之前跟張墨通報時只說名,沒說出身,累得人家還得再問一次,所以這次學乖了,直接把錢塘加上,免得麻煩。
“桐廬陳謙。”
沒聽過這名字,徐佑看向張墨,張墨微微搖頭,想來也在郁悶,今日遇到的人,竟沒有一個出名的。
“幸會幸會!桐廬自古靈秀,余杭侯就跟郎君同鄉,也同姓,在下一直都很仰慕!”
余杭侯指的是東漢的陳惲,此人任余杭令時做了許多好事,被當地民眾祭祀至今。
陳謙浮上一點笑容,道:“那是先祖!”
“沒想到郎君竟是余杭侯的后人,失敬!”徐佑態度熱情,三言兩語就跟陳謙拉近了距離。陳氏早已沒落,同船還有兩人,言語不多,但有徐佑調節氣氛,很快就熟絡起來。
“此次雅集,聽聞大中正要重新調整已定品之人的品級,似乎有些不妙。”說話的人叫白承天,來自新城,名字很霸氣,一旦混熟了,為人很有些幽默感。
“為什么不妙?”徐佑對八卦不感興趣,但同船的五人,屬他消息最不靈通,所以多問幾個為什么,不至于事到臨頭還一臉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