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悖!”
“好大的口氣!”
“唯我獨尊,這就是佛教的本心!”
“可這本心,卻是胡人的,將置我華夏正教于何地?”
佛教自入東土,雖然如雨后春筍,生機勃發,但也一直被儒道兩教所詬病,三者之間,沖突不斷,每隔數十年就會發生大的爭斗,連累死傷無數。
“法師所言差矣!天師道雖尊老子為教主,卻是自老祖天師張公道陵創教伊始,你瞧不上孔老二教,莫非連天師道也瞧不上?”
老和尚雙目朝天,以唇鼻示人,道:“五斗米道,何足道哉?”
先前曾被老和尚一言敗退的中年道士受此羞辱,國字臉氣得變成了赭色,雙目噴火,恨不得撲上去飽以老拳。反倒年輕道士風度翩翩,不因對方的言辭亂了自己的方寸,正色道:“天師以正一明威之道,統領三天正法,化民受戶,以五斗米為信,此為各教慣例。譬如孔圣,收弟子十條臘肉的束脩,可被稱為十臘肉教了么?”
這是要把儒教也拖下水的節奏,儒教雖然在這個時代比較式微,但大廳里的人都是讀書人,也有不少摒棄佛道,只尊儒教的純正儒生。眼看兩人的論辯要往群毆的路子上走,而真正的正主竺法言和都明玉都不說話,張紫華拍了拍手,站起身道:“來人,設宴!今日雅集,一為聚賢,二為訪才,不為三教高低,兩位暫且休戰,先填一填五臟廟可好?”
年輕道士不再說話,拱拱手,退了回去。老和尚不知是不是嘴炮打的興起,竟一口回絕了張紫華的提議,道:“事涉佛道真偽,無心用膳,請大中正稍待,由我等二人各陳名理……”
張紫華面露不豫,道:“上座,你的意思呢?”
竺法言微笑道:“無覺說的在理,事涉佛道真偽之辯,吃飯事小,論衡為大!不過,這是佛道兩家之事,總不能因此害得諸位郎君腹中空空。這樣吧,徐郎君,不如你教教和尚,到底該論衡呢,還是該吃飯?”
徐佑自答謝竺法言品評之后,一直龜縮在人群中,力圖讓自己消失無形。看到年輕道士出頭與老和尚舌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心中剛松了一口氣,沒想到竺法言擺明了不放過他,輕飄飄一句話,硬生生的又把他拉到了臺前。
再次齊刷刷的萬眾矚目,尤其陸緒的目光如有實質,徐佑想起一句挺現代的話,如果眼神可以殺人,估計他已經死了十次了!
“該吃飯!”
徐佑把心一橫,不管竺法言打的什么鬼主意,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難不成他能吃了自己?
崩了他的大牙,當然,如果他還有大牙的話!
竺法言終于睜開了眼,老臉的褶皺都快要編成一朵花了,道:“愿聞其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