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何事?”杜三省一飲而盡,雙眼透著七分的醉意,罵罵咧咧的道:“這次在小曲山周邊搜捕劫持民女的山賊,眼看著收攏的圈子越來越小,說不定哪天就抓到了,大伙立功領賞,個頂個的高興。結果呢,劉彖看中了小曲山,不知怎么說動了陸明府,竟讓我把弟兄們都撤回來,這案子不了了之。我操劉彖他十八輩祖宗,感情不是他家的閨女被人糟蹋了,命丟了一大半,說占山就占山,說不讓搜就不讓搜?”
“我說呢,剛進屋瞧著你就不對勁,心里憋屈著呢。”徐佑勸慰道:“小曲山雖然連綿重疊,但找了這么長時間也沒找到,或許賊子確實不在那里。”
“七郎有所不知,小曲山林深竹密,峰高崖峻,加上山腹里布滿了大小不一的洞穴,交錯相連,曲折反復,藏幾個人就跟錢塘湖里藏了幾尾魚蝦,不花大力氣根本不可能找到。明府輕飄飄一句話,十幾個兄弟沒日沒夜的辛苦算是白搭了。”
徐佑還是初次聽聞小曲山里有這么多洞穴,似乎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并沒往心里去,笑道:“不能說完全白搭,那賊子見縣尉神威,恐怕早嚇跑了,再沒膽氣繼續犯案,也算是對附近的百姓有了交代。”
“哎!”杜三省拍著大腿,神色懊惱之極,道:“明府不懂刑名,胡亂指揮,早晚要鬧出大亂子。”
從杜三省那里沒有得到太多有用的消息,但劉彖不遺余力的巴結討好陸會,幾乎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
歸根結底,還是為了借陸會的力量來對付徐佑!
一來,劉彖對嚴叔堅的恨意,要除之而后快,可不除掉徐佑,就不能對付嚴叔堅;二來,聚寶齋和灑金坊同行是冤家,又因錢塘湖雅集鬧得幾成死敵。但凡哪一條,都是不死不休的局面,為此劉彖不惜散盡家產,不惜卑躬屈膝,哪怕兩敗俱傷,也不肯退讓半步!
可惜了那個玉盞,竟被陸會吃了。
徐佑心里想笑,又覺得可悲。
除夕夜,一歲之暮!
下了三天的鵝毛大雪終于停了,雪后初晴,連帶人的心情也變得大好。街道上全是奔跑嬉戲的孩童,穿著新衣,戴著虎帽,手拿爆竹隔街相望,追逐著歡呼達旦,又稱為燒火爆。隨著天色漸暗,掛在屋檐和亭廊間的長明燈陸續點燃,仿佛夜色里亮起的明月,映著地上的雪,如同白晝。
所有人聚在前院,取干草和柴火,放入三人合抱的銅盤里,堆成一人多高,灑上胡麻油,由徐佑親手持著白燭扔進去,火舌立刻竄天而起。冬至、秋分、方斯年等女娘立刻鼓著掌大叫起來,然后由蒼處等人將新采的數十根竹子置于銅盤上,噼里啪啦的爆竹聲開始響徹四方,絡繹不絕,寓意驅走山鬼,祈福平安。
火勢燒盡了寒意,眾人進入廳堂里,密密麻麻擺列著二十張食案,每張二到三人不等。正東邊坐著徐佑和秋分,這是主位,秋分跪坐在他身后伺候,徐佑執意把她拉到一起同桌而坐。西邊依次是何濡、左彣、山宗、履霜、冬至、方斯年、暗夭等人,南邊是蒼處、吳善、李木、嚴陽、祁華亭等部曲和於菟、阿難等婢女。
“今日歲暮,普天同樂,靜苑里不分主仆,沒有尊卑,吃酒吃肉都自己動手,沒人服侍,要是偷懶餓了肚子,我可是概不負責!”
眾人皆歡聲大笑,徐佑把手一揮,笑道:“廢話不多說,吃飯!”
蒼處眼疾手快,直接撕了一根碩大的燒雞腿,一口吞了半只,徐佑指著他道:“今晚誰比蒼處吃的多,我賞五百錢!”
蒼處牛眼猛的圓睜,又是一口,整只雞腿下了肚,叫嚷道:“郞主,要是沒人比我吃的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