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之不得!”
徐佑大笑,招呼著張墨入座。暗夭悄然退下,張墨看來跟他聊得不錯,還向徐佑打聽暗夭:“這位阿五郎君才學很好,他說自己是微之的部曲,真是讓我大為驚訝。微之這府內到底藏了多少飽學之士,隨便拉出一人,就可使我等側目。”
“不疑太過譽了,江東才俊,以你為首,阿五何足道哉?不過讀了兩年書,識幾個字罷了。”
張墨臉色一正,道:“微之此言差矣,若說江東人才之盛,遠超漢魏,可能夠讓我真心欽服的,也只有你一人。”
“好了好了,咱們就不要互相吹捧了。坐坐,過了個年節,看你好像胖了些……”
這是家長里短的閑聊方式,不太像文人那樣的風雅,不過正因如此,才顯得兩人的關系非同尋常。張墨吃了個定心丸,從諸暨出發時還擔心徐佑仍然沒有原諒他上次的冒失和不敬,這下徹底拋卻了猶疑,道:“興許是年節膳食太好的緣故,微之你還是老樣子,豐神如玉,光彩照人。”
“富潤屋,德潤身,心廣體胖。不疑修身以德,故而發福,我這人求富不成,求德也不成,心胸亦不廣,所以胖不起來!”
張墨笑道:“你這樣曲解《小戴禮記》,不怕小戴公發怒嗎?”
徐佑淡然道:“我府中的何郎君,跟氾鄉侯同宗,小戴公最敬重氾鄉侯,想來不會見怪。”
這里牽扯到西漢的一樁典故,戴圣任九江太守時已經是經學大家,聲名顯赫當世,仗著朝野的威望,時不時的干點逾越法紀的勾當,無人敢管。后來氾鄉侯何武任揚州刺史,暗中找到戴圣的違法證據,并故意透露給他,戴圣害怕,辭官跑到京城做了個博士,常常對外說何武的壞話。
不久之后,戴圣兒子的門客勾結盜賊搶劫,兒子被連累下獄,羈押在廬江。主審官正是何武,戴圣本以為何武會公報私仇,沒想到他秉公執法,查明真相后判決戴圣的兒子無罪釋放。戴圣從此對何武敬佩的五體投地,只要何武到京城,一定要誠心去拜訪他。
張墨的學識自然知道這段往事,尤其看徐佑故作嚴肅的說出來,頓時笑不可遏,好一會才止住了笑,道:“只有跟微之相處才能如此愉悅,不必思前想后,顧慮重重。”
徐佑沒接這個話,他理解張墨并沒有別的意思,這年頭男人之間講究情投意合,跟男女之間的情投意合不一樣,但是聽起來總是有些別扭,立刻轉移話題,道:“錢塘湖已經確定易名西湖了,不疑得到消息了吧?”
“嗯,已經知道了,總算沒白費這段時日的奔波!”
“能用一首詩讓一縣盛景為之易名,也只有不疑能夠做到了。”
“說好的不互相吹捧,怎么又來了?”張墨不想居功,道:“沒有《錢塘湖雨后》這首詩,哪里會有易名的事?不過,既然大家都接受西湖易名,說明對七言詩再沒有之前那樣的抵觸,這是天大的好事!”
他越說越是興奮,眼睛冒著光,道:“現在時機成熟,正是我輩大顯身手的時候。西湖已經易名,我們的西湖八子社可以宣告成立,微之,社事盟主一位,你一定不要推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