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不知,只是轉述郞主的原話。”山宗看了看詹文君的神色,覺得時機成熟,起身跪伏于地,道:“不過,郞主確實有件重要的事情,想請夫人幫忙!”
“說吧!不管什么事,我都會盡力去辦!”
山宗將詹文君這點點柔情描述的足以讓頑石點頭,鐵木開花,任你多無情的人,也會由衷的感動。徐佑的神色卻十分淡然,道:“不要添油加醋,郭夫人重孝在身,雅量高致,豈會和他人有私情?當初在錢塘時她曾答應我三件事,這次讓她幫忙,只是兌現承諾,并無其他,不可妄言!”
“是,我這嘴就沒正形……”山宗輕輕的抽了下嘴巴,無法從臉上判斷徐佑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不敢再嬉皮笑臉的開玩笑,干咳一聲,正色道:“郭夫人答應了幫忙,她在荊州和金陵都手眼通天,僅僅過了十余日,就查出於菟從荊州營戶脫身的秘密。”
荊州,江夏王安休若的地盤,郭勉身為安休若的絕對心腹,在荊州的勢力極其深厚,詹文君只是打了個招呼,立刻有人將事情辦得妥妥當當。
於菟所在的營戶屬于荊州軍里駐扎在江夏郡的一部,軍主為澹臺斗星。澹臺是江夏郡的世族,也是安休若的重要支持者之一,澹臺斗星勇善武力,統領一軍和北魏交戰,勝多敗少,為安休若倚重。
在一次常規的邊境沖突里,北魏豫州的鎮戍兵大敗,連戍主都被殺了,還丟了豫州一郡。當時,在魏楚交接地區,早有傳聞於菟美艷不可方物,城破后楚軍一邊搜刮財物,掠奪戰略物資,一邊尋找於菟。等找到時,卻發現於菟正要以火盆覆面,雖然及時挽救,還是毀了半邊容顏,成了現在這副恐怖模樣。澹臺斗星看了后索然無味,甚至還受了幾分驚嚇,將她放入江夏郡的營戶中為妓,給那些口味重且不講究的兵卒們發泄獸欲。不過感其毀容守貞之壯烈,命人不得傷害於菟的女兒,也就是紇奚丑奴。
如此三年,於菟忍辱偷生,不知受了多少折磨和痛苦,卻守護著女兒安全的長大。終于等到澹臺斗星忘了世間還有這個人存在,兵卒們也厭倦這個看上去無比猙獰的女子的**,於菟想盡辦法接近了主管營戶的幢主烏富山,告知他北魏那個被殺的戍主在郡外某處暗藏有珍寶,代價是放她和女兒出營。
烏富山固然貪財,但有一個好處,那就是說話算話,於菟也是瞧準了他的為人,才敢拿出最后一點希望賭一個逃命的機會。結果就是烏富山拿到了這筆錢財,以年老貌丑體弱多病為由,將於菟等五個營妓賣給了荊州的奴隸商人。
五人同賣,於菟夾雜其中,并不起眼,也沒有引起過多的關注,這件事就這樣不聲不響的壓了下來。不過於菟心有不甘,她本來是要烏富山送她回到北魏境內,可烏富山沒有那樣的膽子,并且狡辯說事先約好只是放你出營,出營后歸向何處,他說了算。
於菟吃虧在身為北人,沒有南人這么狡詐,不慎落入了語言陷阱,成為了奴隸商人手中的貨物。經過多次轉賣,從荊州到揚州,陰差陽錯之下,出現在徐佑面前。
“如此說來,於菟不算撒謊,她從魏國到楚國的諸多經歷,都已經得到了證實,稍有出入,但問題不大。唯一尚存疑慮的是,她怎么從西涼到了柔然,又怎么從柔然到了魏國,是不是真的只是東女羌選入西涼后宮的陪嫁婢女,又因戰敗被俘成了魏國戍主的妾室?”何濡頓了頓,又道:“只是這部分經歷牽扯太廣了,根本沒辦法,也沒有精力去查……”
左彣思考了片刻,道:“這部分不重要,只要她確實是從營戶里出來的,不是別有用心的人安插在靜苑的釘子,這就足夠了!”
山宗看著徐佑,見他一直沒有說話,眼珠子滴溜溜一轉,道:“郎君,離開金陵時,郭夫人親自送我到了碼頭。我問她可有回信,她搖搖頭,一言未發,然后掉頭離開。不過據我觀察,她應該有很多話想跟郎君說……”
山宗不知道的是,在他登船離開之后,詹文君回到牛車上,宋神妃坐在一側,問道:“你幫徐佑做了這么多事,他未必肯領情,或者說只當你是可利用的一顆棋子,傻妹妹,男兒皆薄幸,你又何苦這么難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