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佑來回踱步,腦海里依稀記得富春竹紙有個極其古怪的秘方,是造就跟宣紙齊名的國之二寶的獨家技藝,只是一時想不起來。突然有點尿急,出門如廁時恍然大悟,匆忙回到房內,道:“其翼,回灑金坊!”
在灑金坊東側,有一間專門負責研發和配置紙藥的房舍,門口不管白天黑夜永遠站著兩個人看守,除了方亢、徐佑和何濡,其他人包括嚴叔堅在內都不能進去。
方亢興致勃勃的跟徐佑匯報這次竹紙成功的研發經過,徐佑笑著打斷了他,道:“老姜,這次的竹紙比起之前的大有進步,但還是不夠好……”
方亢和何濡之前的表情一樣,張大了嘴巴,將沒有說完的話艱難的咽回肚子里,道:“還,還不夠?”
“對!”
徐佑隨手拿起張紙,雙手用力一撕,刺啦的聲音在狹小的房間內有些刺耳,從中斷成兩段,道:“你看,它固然光滑,但不夠柔韌,輕輕一扯就碎。尤其用手或者其他物什快速的摩擦,會起大量的毛茸。最重要的一點,墨跡不易干,有褪色和被蛀蝕的危險。”
方亢哭喪著臉,信心受到極度的打擊,他本以為這次肯定能夠得到徐佑的夸贊,沒想到竟然還有這么多的問題。如果這些問題都真實存在,別說超越世間所有的紙品,連身邊的由禾紙和剡溪紙都比不上,又如何跟其他州郡的名紙爭那紙中的第一品?
“不過我有辦法,你附耳過來!”
方亢先悲后喜,對徐佑的種種神奇,不僅是他,靜苑所有人都甘拜下風,急忙湊到近前,聽徐佑說了幾個字,腦袋轟的一聲,下巴都快要脫臼了,雙眼全是難以置信的驚詫,支支吾吾的道:“郎君,這,這……這可行嗎?”
何濡瞧的好奇,到底什么法子能把方亢這個沉浸造紙數十年的老行家嚇成這幅鬼模樣,道:“老姜,七郎說什么了?”
方亢猶豫著吐出兩個字:“涇溲!”
何濡也傻了眼,涇溲就是人尿,從來沒聽過造個紙還要尿液來當紙藥的,這又不是種莊稼。紙張好歹是雅器,沾染了如此的穢物,還有文人墨客肯揮毫的嗎?
他第一次懷疑徐佑的做法是不是正確的,道:“七郎,你這是從哪聽來的方子?別病急亂投醫,結果紙沒造出來,還惹了一身的味!”
“成不成,試試不就知道了?”徐佑的笑容充滿了促狹和不正經,讓何濡和方亢更加的沒有信心。
“對了,記住,讓蒼處私下里去收集,不要驚動太多人!”徐佑拍了下額頭,道:“差點忘了,一定要是未經人事的童男子的,像其翼這種花和尚,那是絕對不行的!”
人尿發酵法是富春竹紙的秘訣之一,主要原理在于用尿液去掉竹料表面的硬性石灰質,讓竹子纖維軟化。至于為什么非得是童子尿,古代常把童子尿成為輪回酒和還元湯,這個要么是惡趣味,要么是某些不明原因,不可以偏概全,完全從科學的角度解釋。
反正古籍里記載,徐佑不打算改變工序,錢塘城里多是無用的童子涇溲,先收來做個試驗就是了。如果果然有效,再大范圍使用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