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關押蘇棠的地方了嗎?”
又是如廁的時候,徐佑一邊出恭一邊和暗夭密談。暗夭站在徐佑身旁,視線一直盯著屏風外,防止有人突然進來,道:“今天我沒離開這座樓……都明玉回來后,無人敢偷懶懈怠,其他三個看守都在,我脫不開身。”
當初之所以選擇這個人頂替,就是因為此人不善言談,木訥少語,跟大多數人不算親近,露出破綻的幾率極小。可正因如此,若是貿然找人打聽蘇棠的下落,立刻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反而對徐佑不利。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當初制定計劃的時候,誰會想到蘇棠竟被抓了呢?
徐佑眉頭緊鎖,今晚就是和城外約定好動手的時間,機會只有這一次,絕不可能因為任何人而更改。何況就算找到了又能怎樣,蘇棠是女子,弱質芊芊,如何在虎狼群伺的亂局中逃出去?孟行春為救安玉秀而來,
暗夭看了看徐佑的臉色,低頭想了想,道:“要不,我抓個人審問一下?”
“不必了!”徐佑站起身,整理好衣服,語氣轉為平靜,道:“原定計劃不變,至于蘇棠……各安天命吧!”
事有可為,自當為之,若不可為,勉強為之只是徒勞,他不能因為蘇棠一人,將所有參與行動的人置于險境!
隱隱有喊殺聲從北門方向傳來,徐佑和暗夭同時撲到窗口,遙遙望見火光點亮了漆黑的夜空,像是彌漫了濃郁的血色,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回到房內,徐佑以手沾茶,飛快的寫道:今晚我們離開。
“今晚就能……”
安玉秀先是一驚,繼而大喜,差點脫口而出,被徐佑急忙用手掌捂住了嘴,才躲過被外人聽到、功虧一簣的劫難。
感受著從掌心傳來的溫暖,安玉秀臉蛋微紅,身子卻沒有躲閃,剪水雙瞳眨了眨,似乎在表達著歉意。
徐佑挪開了手,手心帶著紅唇的濕潤,心里略有異樣,不動聲色的寫道:子時過后,會有人帶你我離開。切記,一切聽來人號令行事,生死在此一舉,萬不可使公主的小性!
安玉秀抿嘴一笑,挽袖寫道:你相信我是公主了?
徐佑滿頭黑線,這不是重點好嗎,然后不再搭理她,坐到一旁,開始閉目養神。安玉秀以手托腮,支在案幾上,目不轉睛的盯著徐佑,心中百思千轉:一會想著終于得脫賊手,不必再日日擔驚受怕,一會又忐忑到底能不能安全離開,畢竟這里有千軍萬馬,就是不懂軍務,也明白脫身實比登天還難,一會卻突然想到,若是離開了錢塘,她定是要回金陵去的,不知道跟徐佑會不會再見,再見時又是什么樣的景象……
“她睡了?”
暗夭推門進來,徐佑看了眼趴在案幾上睡著的安玉秀,道:“弦繃了這么久,難為她能夠堅持到現在,聽說今晚可以脫身,人一松懈,立刻就乏了!”
暗夭最是謹慎,盡管安玉秀不像裝睡,還是過去在她后頸輕輕一點,道:“剛才縣衙外面鎮守的兩隊人也拉了出去,估計攻城已經到了最緊要的關頭,不出意外的話,左郎君他們此時應該開始潛入城內。郎君若是準備好了,我們現在就可以離開……”
“其他人呢?”
“中了山鬼,坐在門口,不過口不能言,身不能動,跟活死人無異。”
山鬼原名醉癲,是山宗的獨門秘藥,從溟海盜某個好兄弟手里學來的,后來跟何濡交換幽篁,得以賜名山鬼,并成了靜苑的私藏珍品。此藥藥力強勁,中者無不萎靡,唯一的缺點必須和水口服,不是親近的人,或者強迫手段,很難騙人服下。
“好,開始吧!”
徐佑站起身,雙手叉腰,來回扭動,舒展下身體,想從東門碼頭水路逃亡,不僅是技術活,更是體力活。暗夭拍醒了安玉秀,她朦朧著睜開眼睛,脖頸有些酸痛,用手揉了揉,仰頭問道:“我睡著了嗎?”
身上蓋著的薄被滑了下去,安玉秀芳心微顫,知道這是徐佑趁她睡著的時候蓋的,這種細微末節的貼心,才最能看到一個人的風度和品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