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養精蓄銳多時的白羽都如同餓了六十年的饕餮怪物,張著血盆大口,想把眼前的美食一口吞入肚中,卻不料啃到了一塊比鐵還硬的骨頭,不僅咽不下去,還崩壞了牙。
從起事開始,和府州兵作戰無往不勝的白賊終于領教了朝廷中軍的戰斗力,尤其是緊跟著蕭玉樹身側的兩千名御刀蕩士。作為楚國皇帝的近衛軍,御刀蕩士從誕生的那刻起,就被譽為天下無雙,誰又能想到,僅僅為了揚州平亂,安子道竟然將視若珍寶的御刀蕩士都撥給了蕭玉樹,而且一給就是兩千人!
盾在前,刀在后,甲胄箭矢難穿,每一次揮刀,都有搬山斷水之力,擋者輕則骨裂,重則肉碎,千葉寄予厚望的白羽都雖死命抵擋了半個時辰,卻還是無力回天。當蕭玉樹的帥旗迎風招展,帶領騎兵準確無誤的穿透整條防線的虛弱點,然后包抄兩翼,和陷陣的御刀蕩士里應外合,搖搖欲墜的白賊徹底失去了斗志。
千葉果斷的再次下達了撤退的命令,不過跟上次意圖佯敗誘敵不同,這次是徹徹底底的逃跑。對他而言,失敗固然刺痛,但勝負不在一時,保存有生力量,比將手里的五萬人全部交代在這里更符合大局。
仿佛沈穆之的事跡重演,千葉剛抵達原鄉縣,還沒來得及部署守城,追兵已至,只好放了一把火,燒盡帶不走的糧草補給,并以此阻擋追兵的行進路線,然后一直撤到了烏程縣才有機會站住腳跟喘口氣,并建立散兵點,慢慢收攏陸續逃回來的殘兵。
此戰,白賊損失了兩萬一千余人,傷亡數字超過了起事以來所有陣亡和逃散兵卒的總和還多,千葉剛剛傳遍天下的不敗之名,屁股還沒有捂熱,就成了蕭玉樹聲名鵲起的墊腳石。
亂世,最不缺的就是英雄人物!
蕭玉樹,這個在徐佑之前最負盛名的少年天才,二十年來滯留于五品的天塹,始終無法晉升小宗師,為世人所笑。但很多人并不知曉,這位于武道半途夭折的蕭氏子弟,最厲害的其實不是武功,而是兵法!
這次帶兵平亂的人選,朝堂中多有爭議,為家國計,許多人提議由驃騎將軍沈度領兵。沈度號稱楚**神,是沈氏在軍中的最大依仗,但因為沈氏和太子這些年走的太近,被安子道有意疏遠,等閑不予重用。尤其義興之變后,沈度直接加司空銜,被剝奪了統軍的權力,空有名位而已。時下揚州白賊漸有壯大之勢,于是有人想要暗中推沈度復出,也為了投石問路,試探安子道的圣意,看他對太子是不是已經消除戒心?
自孫冠入金陵以來,朝中緊張局勢大為緩解,太子也從東宮重新露面,雖未參與朝政,但至少可以會客見友。若是沈度再次起復,能夠統大軍平亂,就徹底給太子黨吃了一顆定心丸。
很快朝議下來,出乎所有人意料,安子道既沒有起用沈度,可也沒有選其他久負盛名的良將,而是聽從司隸校尉蕭勛奇的建議,任用無官無職,悠悠南山的蕭玉樹為征東將軍,授予五州的軍政大權,真可謂平地一聲驚雷,震的朝野齊齊失聲。
從任命下達的那刻起,蕭玉樹這個曾經為世人矚目、卻又消失了二十年的蕭氏子弟再次邁入了所有人的視野。
“蕭勛奇實在太過了,就算要為自家兄弟積攢政績,可撈什么不好,要來撈軍功?軍功是那么容易掙的么?”
“就是,兩軍陣前,可不是拼著個人勇武分勝負的。”
“勇武?區區六品,談得上勇武嗎?傳聞都明玉是四品的小宗師,蕭玉樹這樣的人,恐怕連人家一招都接不住”
“慎言慎言!朝廷點帥,總有朝廷的道理……”
“狗屁的道理!蕭玉樹出仕后最高只做過臨江王的郎中令,兩年后辭官歸家,閉門謝客,也不知整日做些什么。二十年了,武功成了笑談,學問沒出什么學問,琴棋書畫更是一竅不通,可如今國家正是用人之際,卻借勢一步登天,成了正三品的征東將軍……這,這不是胡鬧嗎?”“以公器填充私壑,蕭校尉難辭其咎!我等應聯名上書,請主上收回成命,另選良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