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玄釋《周禮》,婦容為婉娩,不必顏色美麗……”徐佑說笑了一句,又認真的道:“飛卿,謝了!”
顧允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頭,道:“這是什么話!我跟張玄機毫無情愫,婚約也不過是父輩們的戲言。詩有云:取妻如何,匪媒不得。我們未經六禮,做不得數,也當不得真。但作為摯友,我還是勸你三思,畢竟以微之的人品文章,覓一容色德才俱佳的女郎不是難事……”
“順其自然吧,現在討論這些為時過早。”徐佑又飲了杯酒,起身道:“說開此事,心情舒暢了許多,你忙累一天,早點休息,我也回去了。”
“好,你也早點休息!”顧允送徐佑到府門外,回頭走時突然想起一事,道:“聽說你向朝廷要的封賞,只有一座明玉山?”
“對,怎么了?”
顧允笑道:“朝中諸公對微之大加贊賞,說你居功而不自傲,堪為其他人的表率。”
“此話何解?”
“哈,因為有人對封賞不滿意,上表求賜爵位。主上雖然滿足了他的要求,可大臣們卻頗多非議,御史臺的御史們都卯足了勁,準備找他的麻煩。”
顧允神神秘秘的道:“兩相對比,微之自然更得廟堂的看重。放心吧,區區一座明玉山,如何當得起微之的不世之功,朝廷必定另有賞賜。”
有了明玉山,已足夠了,至于其他,徐佑還真的沒有想過,笑道:“那我靜候佳音!”
明月當空,清風徐來,院子里已有初秋的涼意。徐佑坐在八角亭的石凳上,靜靜的沉思著。他終于明白,張玄機早知他在吳縣的住處,為何直到今日才送來拜帖。是因為五日前她才沒有了婚約的束縛,可以放心大膽的追求心中屬意的良人,徐佑在桃林的猶豫不決,既輕看了她的人品,也輕看了她的心意。
是啊,要不是和顧允沒了婚約,張玄機又怎么會那么輕易的摘下面紗,以真面目示人?畢竟在那一年多的時間里,她有無數理由和正當的借口來見自己,卻都生生的忍住了。
徐佑很懊悔。
履霜手拿衣服,默默的站在涼亭外,心中有些疑慮。自跟了徐佑以來,極少見他如此心緒繁雜,輾轉反則,似乎有什么事難以抉擇。
應該跟那位師郎君有關,莫非兩人見面時談到了蘇棠,師其羽埋怨小郎沒有護得蘇棠平安,所以小郎為此自責?
“七郎怎樣了?”
身后傳來何濡的聲音,履霜轉過身,低聲道:“在這坐了大半個時辰了,夜晚天涼,傷了身體可如何是好?”
“無妨,你先回去,我陪著就行!”
“嗯!”履霜放心的將衣服交給何濡,如果說還有人能夠走進徐佑的內心,靜苑這么多部曲,也只有何濡一個人可以做到。
感受到身上多了衣服,徐佑抬起頭,笑道:“還沒睡?是不是履霜驚動的你,這丫頭,只會大驚小怪!”
“不關履霜的事,我起夜,瞅見郎君在此枯坐,便過來看看。”何濡坐到對面,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的道:“為情所困?”
“哦,”徐佑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你一個和尚,竟然看得出別人為情煩惱?”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輾轉反側。七郎的病癥,讀過毛詩的人都看得出來。”
何濡打趣道:“不過,這是好事!曾經有段時間,我看七郎和顧允走的頗近,又對女郎們不假辭色,竊以為有龍陽之好,心里很是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