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好歹身后美名,倒也不負平生。”杜三省何等的老油條,對陸會又沒什么好感,哪里犯得上為他的死哭哭啼啼,不過是做做樣子給徐佑看。見徐佑不為所動,立刻擦干了眼淚,換了個話題,道:“逃出錢塘后,我沒有在揚州停留,而是乘船去了江州。那有個我的遠房侄子,靠著他收留遮掩,才度過了這兩年的蹉跎時光。好不容易等到朝廷大赦天下,我日夜想著錢塘的人和物,寢不安眠,食不知味,所以不懼路途遙遠,帶著家人又回來了。聽人說郎君現住在明玉山,念及古人,心切難耐,于是不告登門,厚顏造訪,萬望恕罪!”
所以說家有老油條,如有一寶,杜三省這種混跡在社會底層的官吏,沒有大的智慧和見識,也沒有大的野心和**,但他們最擅長見風使舵,靈敏的嗅覺可以偵知任何風吹草動,從而及早的規避風險,保證自身的安全。
所以這一場風波,錢塘死傷無算,連陸會詹泓等人都丟了性命,杜三省卻能毫發無損,這是本事,也是命!
“回來就好,咱們這群故友遭難的不少,看到你活著,我心甚慰!”
杜三省老臉微紅,道:“我棄官逃命,心中深以為恥,要不是老母尚在,真的要以死報國……”
“危難關頭,自然保命為上。況且敵強我弱,就算留下來,也不過白白送死,不是智者所為。”徐佑說的誠懇,道:“你當機立斷,離開錢塘是對的,這一點,無需自責!”
聽徐佑這番話,杜三省真是感激不盡,兩人開懷暢飲,一番觥籌交錯,徐佑問道:“縣尉這次回來,可有什么打算?”
杜三省剛回錢塘,就迫不及待的上明玉山,敘舊是真,謀個出路也是真,聞言嘆道:“還能有什么打算,僥幸被赦免了罪過,今后就瞧著日頭等死罷了。”
徐佑笑道:“那怎么行?縣尉正當壯年,這樣虛以度日,豈不慚愧?”
“哎,我倒想做點事,可是……既不會做買賣,也不會其他的,平生所學,不過司法捕盜諸事……”
徐佑沉吟不語。
杜三省偷偷看了看他的臉色,道:“可我也知道,縣尉肯定是做不得了,這不,想看看郎君門下有沒有合適的活計……先說好,我不要例錢,有口飯吃就行,反正跟著郎君做事,我心里痛快!”
“那怎么使得?使不得!”徐佑故意吊他胃口,道:“據我所知,蕭明府還沒定下新任縣尉的人選,我和他倒能說上話。”接著露出為難的樣子,道:“只不過……”
“不過什么?”杜三省急急問道。
“不過這位蕭明府不是好伺候的上司,你要還打算當縣尉,心里可要做好受氣的準備。”
杜三省松了口氣,嘿嘿笑道:“我當什么事呢……郎君,你放心,多難伺候的主,我都不怕……”
“那好,你聽我仔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