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小娘!”
就這樣鬧騰著逛了大半個錢塘,徐佑給丑奴買了許多甜點小吃,還鼓勵著她去和別的孩童一起玩耍打鬧。臉上洋溢的童趣,笑聲里透著的無邪,讓人頓時忘掉那些勾心斗角的煩惱,享受這片刻的悠閑時光。
天很冷,可人心很暖!
瘋玩一日,眼看天色將暗,徐佑帶著丑奴清明開始往回走,途徑西湖邊時,見一道人正盤膝講經,旁邊零零圍著七八人。走到近前,聽那道人振振有詞,說的無非還是天師道的那一套蠱惑人心之語,要人入道敬鬼神、祛病災、保平安。這不足為奇,奇怪的是,錢塘城里原天師道的道觀、靖廬在白賊之亂中毀滅殆盡,已早不見這些傳道的道官了,怎么會突然出現?
偶然之外,有著必然的道理,徐佑立刻回山,召來冬至,問起道人之事。冬至這兩個月重建了情報機構,但由于死于戰亂或失蹤不見的線人太多,剛剛成型的網絡缺了連接的支撐點,根本無法有效的運作,聽聞此事,竟毫無頭緒。
徐佑當機立斷,派冬至前往吳縣去見王復,等再回來時,終于搞清楚了前因后果。原來孫冠在萬人眼前殺了都明玉,徹底去掉了安子道的戒心,回金陵后更是收斂鋒芒,出入低調,不知經過了多少次明里暗里的斡旋,這才得以安然返回鶴鳴山。
之后,朝廷接連下旨,對孫冠多有撫慰,加尊號,賜御酒,賞金銀絲帛,又敕令允許天師道重建揚州治,并盡全力對付遁入暗中的無為幡花道,也就是挑起揚州大亂的罪魁禍首——六天!
所以徐佑那日看到的道人,并非無緣無故出現在錢塘,同樣在會稽、永嘉、臨海等飽受白賊涂毒的郡縣開始恢復天師道的一系列傳教儀式,意欲重振旗鼓,再現往日榮光。
“七郎,安子道后悔了!!”
“嗯?”
“安子道這十年來為了抑制天師道一門獨大,用盡心機手段,扶持本無宗強勢崛起,甚至讓竺道融成為黑衣宰相,與聞政事,決斷軍機,卻沒想到威逼太緊太急,竟為六天利用,終釀成了揚州的慘事。”何濡雙目慧光乍現,道:“現在六天由暗轉明,都明玉區區小天主,都能僭越稱帝,很明顯六天是要改朝換代,這,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也就是說,安子道準備改變以往的策略,不再過度打壓天師道,相反還要給予一定的扶持。這樣一來,既不會逼得天師道鋌而走險,也好讓孫冠和六天斗個你死我活,坐收漁翁之利。”
“正是!孫冠殺了都明玉,跟六天已經結下了解不開是死仇,現成的刀,為何不用呢?”
徐佑嘆道:“是啊,哪怕孫冠明白安子道的用意,也只能按照這條路走下去。六天不滅,他始終寢食難安,哪怕做了安子道的刀,也只能將刀刃磨得更加鋒利!”
“咱們這位主上,近年雖然變得昏聵多疑,可帝王心術卻還是不下于人,佩服,佩服!”
兩人只聽了從王復處得來的只言片語,就將安子道的布局猜得清清楚楚,一旁的冬至聽的信服不已,又道:“對了,王復還說,孫冠似乎新任命了揚州治的祭酒,身份名姓都不為外界所知。”
“哦?新任祭酒?”徐佑皺起眉頭,道:“這是題中應有之意,若要重整揚州治的亂局,祭酒的人選是重中之重。卻不知是何等的人物,竟這般神秘?”
冬至低聲道:“王復隱隱透露了一點點,據傳聞此人是孫冠的小徒,還是鶴鳴山七位大祭酒之外,隱秘之極的第八位大祭酒。這次到揚州治任祭酒,是天師道百年來第一位從大祭酒的高位屈就一治祭酒的,可見孫冠對揚州治何等的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