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無話可說。
徐佑目光悠遠,淡然道:“萬事俱備,只等天師道重整揚州治,現在,機會來了!”
兩日后,徐佑獨自出現在錢塘的天師道靖廬前,不像以往的香火旺盛,剛剛重建翻修的靖廬就如同冬日一般冷清。那日見過的講經道人懶洋洋的躺在胡床上,曬著太陽,捉著虱子,百無聊賴。
“拜見道官!”徐佑屈膝跪下,雙手交疊,額頭伏地,表現的畢恭畢敬。
主持錢塘靖廬的是揚州治十箓將馬一鳴,聞聲扭過頭來,上下打量徐佑,漫不經心的道:“何事?”
“我想入道!”
“嗯?”馬一鳴翻身坐起,理了理道袍,臉上露出笑意,來錢塘這么久,這還是第一次有人主動登門求入道的,但還是故作端莊儀態,道:“為何想入我道門?”
“我半生清苦,父母皆亡,流離失所,有家難歸,此心此身皆無可安處。那日途徑西湖,聽道官講正一盟威之法,突生明悟,愿拜入我道門,終生侍奉天師!”
“聽你說話條理流暢,可讀書識字?”
“家父健在時,曾讓我讀過幾年書,粗寫得幾個字。”
馬一鳴更加高興,多收道民,算是功績,可要是收幾個識字的道民,考績時會多加點功德。他想從十箓將升為五十箓將,全靠此次在錢塘的表現,所以徐佑的出現,讓他感覺好運似乎要臨頭了。
篤信鬼神的人,最信這些玄之又玄的緣法,馬一鳴頓時放下了姿態,上前將徐佑扶起,撫須笑道:“好,既然你有心,我就成全了你。今日先回去,沐浴更衣,不食葷酒,不居內寢,祈禳清心,三日后再來。還有,記得帶五斗米,若無米,錢財和絲絹皆可,然后由我親授你《五千文箓》。”
五斗米教,交米登箓,徐佑豈能不知,再次拜謝,躬身退出了靖廬。
這個馬一鳴大大咧咧,心機不深,應該不難對付。跟著這樣的人入道,至少可以在初入門時,減少暴露的機會,等日后接觸到更高層次的道門中人,已經習慣了天師道的種種做法,就算追查起來,有此人為他背書,問題不大。
出了靖廬,為了保險起見,徐佑沒有回明玉山,而是到了林通的房舍。這里位處東南角,地方偏僻荒涼,清一色的白墻青瓦的小院子,有一室、兩室、三室的區別。
徐佑的房舍在這排的最后,旁邊就有條小胡同直通城中各處,一旦有事,逃起來方便。他的隔壁,同樣是一室一院,經過院門時,吱呀呀的柴門打開,一個二十出頭的女郎端著裝滿破舊衣裳的木盆走了出來,她的樣貌尚算清秀,只是皮膚黝黑,身材倒頗為窈窕,似乎沒想到門口有人,驚嚇之下,雙腳絆倒了門檻,差點撞到徐佑身上。
“當心!”
女郎穩住身子,低垂著頭道了謝,飛快的往城外的河邊走去。徐佑搖搖頭,沒有放在心上,只是不經意的撇了一眼,隔著半開的柴門,看到院子里坐在一個男子的背影,身穿葛衣,補丁從肩肘到腿膝,密密麻麻,在他的左腳旁,放著一根短短的竹殳。
徐佑不易察覺的皺了皺眉,腳下不停,推開自家院子的柴門,身子慢慢消失在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