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佑沉吟了良久,道:“好,先以不變應萬變,走一步看一步。清明,去告訴冬至,把履霜請來!”
履霜離開泉井,簡單的梳洗了一下,又換了衣裙,臉色不復之前那樣的蒼白,跪伏在房屋正中的地上,沒有抬頭。
“我見到三娘了……”
履霜身子微微一顫,低聲道:“小郎,三娘對我有再生之恩,我實在沒辦法……”
“好了,你不用解釋,我都明白,也理解你的為難。”徐佑溫聲道:“三娘答應我,保你后半生衣食無憂,等會你收拾一下,下山去逆旅中找她。她現在是揚州治祭酒,位高權重,會給你安排一個好去處。”
“小郎!”
履霜抬起頭,玉容哀戚,淚流滿面,苦苦求道:“我知道自己罪無可恕,但求小郎再容我一次,哪怕在明玉山中做個洗衣挑燈的奴婢,我也心甘情愿!”
徐佑搖搖頭,道:“履霜,不要這個樣子,我知你憐你,豈能那樣的作踐你?所以給彼此留點顏面吧,離開了明玉山,我們還是朋友,等你找好了落腳點,送個信給我。這些年別的沒有,錢財倒是聚斂了些,我會讓冬至派人送給你三百萬錢,權當以后的嫁妝……”
他笑了笑,道:“還記得嗎,我們曾經聊起過,若你尋得如意郎君,我要送你份大大的彩禮,讓你風風光光的嫁人。現在看來或許等不到看著你嫁人的那天了,彩禮就提前預支了吧!”說完沒有再看履霜一眼,將剩下來的事交給冬至處理,轉身離去。
履霜收拾好包裹,其實也只是兩三件換洗的素衣,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了看房間內的一切。這里有徐佑的氣息,有她的足跡,有兩人共同度過的夜晚。雖然隔著帷幕,可她仿佛能聽到睡在里間的徐佑的呼吸,平緩又寧靜,讓人安心舒暢,讓人無所畏懼。
他身為郞主,卻不欺暗室,進退合乎禮數,偶爾調笑,也從不涉及淫邪,舉止有度,比世間最正直的儒生還要君子。
履霜常常暗幸,今生得以遇到徐佑這樣的人,可到頭來,終究是被一時的慌亂和失措搞砸了!
當她第一次見到袁青杞,完全被死人復活的景象震懾住,大腦里渾渾噩噩,不知該做些什么,所以聽從袁青杞的吩咐,前后見了三次,談及的全是徐佑這幾年的經歷。如何在錢塘立足,如何文章轟動天下,如何被俘虜又如何脫身,再如何造雷霆砲平了白賊之亂,凡此種種,有些履霜知道詳情,有些她也不太清楚,比如暗夭的面具等等,但袁青杞問了,她只能如實回答。
履霜可以拒絕任何人,卻無法拒絕袁青杞!
而且在她想來,袁青杞和徐佑是友非敵,或許還存有男女間的情愫,袁青杞打聽徐佑的情況,分明是想多了解他一些,因此將徐佑描述的多才多智,驍勇善謀,謙遜守禮,簡直就是女郎們心目中最理想的夫君人選。
可現在想來,她錯的太離譜了,徐佑是徐佑,袁青杞是袁青杞,身份不同,地位不同,立場也不同,她不該背主私會天師道揚州治的祭酒,更不該將自家郞主的事告訴外人。
雖然,她透露的那些事本也不是什么核心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