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佑從年幼時就顯現在武學方面驚人的天賦,再難的招式,學一遍就會,再難的心法,練一遍就通,從九品到六品,越品如登山,一山高一山,可對徐佑來說卻如履平地,輕而易舉的邁過了無數武人畏若虎狼的關隘險阻,聲名鵲起,揚威江左,成為年青一代第一人!
但是為了幫助徐佑達到這個境界,整個徐氏門閥所耗費的物力財力人力幾乎到達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地步——等閑人家豈能練功出了岔子,就直接帶上鶴鳴山,由大祭酒李長風用天師宮不傳之秘若水訣來為之調理疏通的?
管中窺豹,可知白易能有今日,袁青杞花了多少心血,這樣的人,哪怕稍有遜色,但是無論天賦和毅力都可謂人中之杰,足以和徐佑齊肩而立!
青龍勁……
徐佑的經脈里有自家的白虎勁,有那個神秘人的朱雀勁,有寧玄古的玄武勁,也有李長風的若水訣,唯一沒有接觸過的,就是只聞其名、不見其形的青龍勁!
說起來,似乎冥冥中早就注定,他和道心玄微**有著解不開的糾纏和宿緣……
又過了五日,袁青杞沒有按時回山,宮一也沒有再出現,白易只顧著討好洛心竹,徐佑樂得兩耳不聞窗外事,只在西院寫作《老子化胡經》。如此再過了三日,宮一來請,說祭酒回山了。
左神觀的修舍里見到袁青杞,徐佑感覺她臉色蒼白的可怕,應該受了內傷。袁青杞會武功,且修為深厚,那日授箓大典上徐佑已經看出來了,要不然也不能將聲音清晰無比的送到在場一千多人的耳朵里,但是他緘口不言,沒有故作關心的詢問傷勢,也沒有一字一句問及她下山所為何事,只是說到《老子化胡經》的進展,以及這幾日思慮的本無宗可能會有的反擊。
袁青杞斜倚在靠枕上,認真的聽完徐佑匯報,剛準備開口,忍不住咳嗽了兩聲,素手捂著小嘴,青裙包裹下的嬌軀微微顫抖,竟有種別樣的美感。
宮一趕緊端著茶杯服侍她飲下,埋怨道:“祭酒,身子要緊,今日先歇息吧,等明日再和正治商議不遲!”
隔著這么遠的距離,徐佑都能聞到撲鼻而來的藥味,這下裝傻是不行的了,道:“祭酒受了風寒嗎?要不要緊?”
袁青杞擺擺手,示意宮一退下,用白帕擦去唇邊的藥痕,笑道:“沒事,路上遇到了賊子,受了點小傷。關于本無宗,你為什么如此確定這幾日就會有反擊?”
“七月十五是佛門結夏安居之日,這一日諸僧要自我反省,互相檢舉,使安居修法的這九十日里有犯過錯者,均能發露懺悔,回復清凈,故令佛歡喜,也稱為自恣日。”
宮一瞧著徐佑,這個人樣貌尋常,甚至可以說有些形容猥瑣,但學識猶如大海,深不可測,每當論及佛道,侃侃而談,洋洋灑灑,倒也頗有幾分動人心魄的魅力。
“你是說?”
“自恣日,正是本無宗最好的反擊時刻!”
袁青杞從案幾上找出幾份案卷,讓宮一送了過去,道:“其實這段時日本無宗也多有屬文反駁者,但言辭虛弱無力,立意淺顯可笑,都無法給《老子化胡經》造成大的傷害,聽你方才所說,我才恍然,本無宗是準備于自恣日,群僧云集之時,再以強有力的反擊宣告天下……”
“正是!辯詰猶如兩軍對壘,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自恣日正是本無宗的天時!”
“哦?”袁青杞饒有興致的看了眼徐佑,道:“林正治尚懂得兵法嗎?”
“以前看書太雜,什么都涉獵了點,但什么都不精通。不瞞祭酒,我現在真的后悔當年的任性妄為,貪多嚼不爛,空填了一肚子草料,卻無一味珍饈饗客!”
袁青杞笑了起來,兩道好看的遠山眉微微挑起,秀美的鼻尖皺起細小的紋路,仿佛高高在上的仙子突然墜落凡塵,少了分清冷,多了分柔媚,道:“正治謙遜了,你若是草料,我座前恐怕無人不是泥土……”
徐佑緊張的搓了搓手,激動興奮不已,但還是露出慚愧的表情,道:“不敢當祭酒夸贊!”
宮一心里暗道:林正治就是這點不好,沒有為上者的沉穩氣度,或者是沉淪太久,一旦受人賞識夸贊,立刻喜不自勝,毫不遮掩不惜一切往上攀爬的野心和**。
“既然你料定本無宗要在七月十五反擊,那我們未雨綢繆,先把你剛剛寫就的《老子化胡經》的第二卷抄錄售賣,打他們個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