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走到近前,目光深不見底,天上的陽光也似乎黯淡了許多,道:“韓元忠,天師晨功已畢,馬上要接見林祭酒,你在三官廟前攔他的去路,意欲何為?”
韓元忠的喉結可以看到吞咽吐沫的動作,支吾著道:“衛大祭酒,我……我沒想干什么,只是……只是想和林祭酒討教下武藝……”
徐佑心道:原來這人就是衛長安!
作為排行第七的大祭酒,衛長安只比排行第六、也是最年輕的韓長策大三歲,此人號稱神龍見首不見尾,晝伏夜出,行蹤詭秘,就是鶴鳴山里也很少有人能夠經常見到他。
但比起行蹤詭秘更可怕的是,衛長安掌管著天師道的鹿堂!
所謂鹿堂,是天師道主管刑罰的所在,忤逆天師、違犯道戒、辱罵神君、褻瀆符劍者,皆要前往鹿堂接受相迎的懲處。
曾有傳言說,衛長安在鹿堂以人心等五臟器修煉某種奇異功法,故而人人畏懼,連韓元忠這種天不怕地不怕的粗莽角色,乍然看見衛長安,也不由的心頭膽寒!
“哦?討教武藝?”衛長安面無表情,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我,我……”韓元忠出了一身的冷汗,酒徹底醒了,想要張口解釋,卻又無言以對,只好施禮后退到一旁。
“林祭酒,請!”
徐佑披頭散發,笑著回禮,道:“多謝衛大祭酒!”
衛長安不急不緩的陪在徐佑身側,并不說話,就連普通的寒暄也沒有。徐佑初來乍到,還沒搞清楚狀況,也不會自討沒趣的找話題。至于班雨星,衛長安出現之后,他就嚇得跟在兩人身后,連頭都不敢抬,怕是打死也不敢多嘴多舌!
就這樣沉默著走過了幽而不隘的太清宮,越過了深而不邃的鶴鳴觀,從鶴嘴來到了鶴頸。這是綿延十余里的山麓,兩側是兩座山峰,一名留仙,一名妙高,左右高聳,恰似鶴之雙肩。由兩峰前后展開,逶迤不見盡頭,石骨嶙增,筋肋軒翕,成為鶴之雙翼。
沿著山麓緩慢前行,天色漸陰,穿山而過的狂風呼呼作響,要不是班雨星從后面微微扶著,徐佑幾乎懷疑他會不會被山風吹走。走到中途,山風愈來愈烈,滔滔不絕,如同刀子般割著臉肉,劇痛非常。徐佑氣喘吁吁,根本寸步難行。衛長安扭頭看了一眼,袍袖輕甩,當先走去,仿若利劍劈開了巨浪,將山風分開兩道,避開了三人。
好不容易走出了山麓,眼前豁然開朗,一座比林屋山的傳箓壇廣場還要大幾倍的平壩出現在他的前方,地上鋪著整塊整塊的白玉石,都是方方正正的巨石,單此一項,所費的錢財就是個天文數字。
百余年來,天師道靠著租米錢稅到底積累了多少財富是個無人知曉的秘密,可管中窺豹,從這平壩中就能看出一斑。
踏步其上,平穩堅固,跟方才行走的崎嶇山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平壩上無數青幡招搖飛舞,立著八十一根參天石柱、各類珍禽異獸的浮雕,還有東西兩排配殿,勾連成片,氣勢恢宏。
而在平壩的盡頭,是云海翻滾的萬丈懸崖。而距懸崖二十歲外,有一座孤仞險峻、形如柱體的山峰,峰上赫然矗立著一座銅鑄鎏金的龐大宮殿。
天師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