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長衣適才的判決不可謂不重,也給足了徐佑面子,但徐佑死不松口,又得到孫冠的首肯,判決被不留情面的駁回,他倒是坦然,并不因此患得患失,立刻順著孫冠的意思給了徐佑更大的選擇權。
用人之際,有要求,就滿足,至于會不會秋后算賬,那就要看徐佑的這種重要性能夠持續多久。
不過,徐佑此時的戰戰兢兢和適可而止,讓范長衣心中那一點點小小的不滿也隨之煙消云散。
畢竟,為孝殺人,誰也說不出一個不字,更何況因此得罪韓長策,其實還有幾分讓人佩服的勇氣。
殿內的明爭暗斗暫時告一段落,孫冠對弟子們的各懷心思視若不見,溫聲道:“林通,你遠來勞頓,今夜好好歇息,明日我派人送你去成都赴任。益州治諸多教務,可慢慢熟悉上手,當前緊要,還是那《大灌頂經》……”
這下所有人都看的明白,為了對付佛門,誰敢對這位新任益州治祭酒不敬,韓元忠的下場就是前車之鑒。
也有人覺得徐佑太過驕縱,敢這樣要挾天師,日后一旦失寵,立刻就是被圍攻分尸的結局,說不定比韓元忠還要凄慘。
徐佑當然明白這一點,但他要的只是佛道論衡期間別人的敬畏和奉承,從而狐假虎威的得到某些便利去打探道心玄微的消息。至于日后如何……日后林通都他媽的要消失了,管他們去死!
“是,弟子知道輕重!”
徐佑低垂著頭,道:“天師,弟子今日將韓大祭酒得罪的狠了,若去了成都,人生地不熟,又無心腹部曲護衛,恐怕尚未找到對付《大灌頂經》的良策就一命嗚呼……”
韓長策覺得快要被徐佑氣炸了肚子,屁股剛剛沾住蒲團,就跟火燒一樣再次跳了起來,道:“你,血口噴人!”
“當然,我相信韓大祭酒不會如此不智,可六天仍舊在逃,我在揚州時他們還多次刺殺寧祭酒,賊心不死,昭然若揭。若是得知今日這場沖突,會不會故意栽贓嫁禍,殺了我來污蔑韓大祭酒,也未可知!”
這番話合情合理,別說范長衣,就是陰長生和張長夜也忍不住點了點頭,六天麾下的風門無孔不入,今日發生的事很快就會傳遍鶴鳴山,人多口雜,怎么也遮掩不住。以對方的狠毒手段,極有可能殺一人誣一人,讓天師道發生內斗。況且人人皆知林通乃對付本無宗反擊的不二法門,為了起到打擊天師道的目的,六天很有可能把他列為了刺殺的目標。
這不是虛言恫嚇!
就連韓長策也愣在當場,不敢再出言反對。
“不如暫時讓弟子留在鶴鳴山,一來可以心無旁騖,思謀對策;二來也可避免給六天可趁之機;三來能夠洗脫韓大祭酒的嫌疑,避免兄弟相殘的悲劇。望天師恩準!”
偷經第二步:賴在鶴鳴山不走。否則話,去成都掘地三尺,待上十年,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去哪找靈寶五符經?
所以自韓元忠攔路伊始,得知他是韓長策的心腹,徐佑在剎那之間準備好了之后的計劃,要以韓元忠的人頭來造成徹底得罪韓長策的既成事實,然后以怕六天刺殺挑撥為由,說服孫冠賴在鶴鳴山。
只看眾人的表情,就知道計劃實施的很成功!
孫冠連韓元忠都殺了,自然不會拒絕徐佑這種看似絕對合理的請求,道:“也好,益州治教務繁雜,你暫且不要去了,留在鶴鳴山,專心對付佛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