劃地絕交,涇渭分明!
“師兄終于動了殺念!”
寧玄古笑了笑,飲了杯中美酒,他或許是唯一一個可以面對大宗師的怒火還保持著鎮定自若的人,道:“瓦屋山下遍布鹿堂高手,范長衣和衛長安嚴陣以待……師兄,你要殺我,不過彈指間事,何至于擺出這樣的大陣仗?”
“你我師兄弟情誼已決,今后不必再以此相稱!”孫冠漠然道:“況且,寧真人過謙了!當年師尊座下五人,屬你天資最高,也最得師尊疼愛。這些年又不被俗世纏身,修為幾達通幽入微之境,我要殺你,怕也不是易事!”
“天師難得夸我兩句。”
既然孫冠以“真人”二字斷了三十年的情分,寧玄古自然不會再叫他師兄,眼眸里似有揶揄之意,道:“無論如何,若殺我,天師一人足矣。范衛兩人率領鹿堂,為的莫非是峨眉山那些歸我門下的弟子?其實,天師能容我在峨眉筑觀修道,已感念盛情,就算此刻決絕,可謂無憾!”
他悠悠起身,走到孫冠身邊,并排而立。遠處兩條瀑布源自山頂上的鴛溪和鴦溪,千百年來彼此相望共生,卻從不合流,正如同兩人現在的關系。
“師尊仙逝之前留有法諭,除你我之外,其他人不得來此打掃吊唁。可師尊留在瓦屋山,平時無人照拂,墓前雜草叢生,觀之未免凄涼。我已在峨眉山覓一風水絕佳之處,遷靈柩過去,日夜也好照料,天師自可專心教務,勿為此事分神,豈不兩全其美?”
寧玄古在峨眉山自成一派,暗中隱藏的勢力已然不小,要是再把魏元思的靈柩移過去,將來若有異心,假借魏元思之名,更加難以制衡。孫冠今日之所以動了殺心,就是因為寧玄古妄議遷墳,讓他覺得事情到了非解決不可的地步了。
孫冠淡淡的道:“你在峨眉山修道三十年,卻被墳前幾株野草亂了道心,如此徒費光陰,苦修道法又有何益,不如放下這些,歸隱山林做一富家翁,安享天年……”
正在這時,范長衣的身影出現在觀瀑亭后的山路上,距離兩人數十步外停了下來,臉上微有焦急之色,恭謹的道:“師尊,我有要事稟告!”
寧玄古哈哈笑道:“天師的提議也不是不可,既然你們有要事商議,我先行告退,至于其他,日后再說不遲!”說完彎腰施禮,飄然而去。
范長衣不敢阻攔,急忙望向孫冠,孫冠沒有任何表示,他也沒有多說什么。寧玄古雖然重要,可跟眼下的事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寧玄古安然脫身,他心里明白,必定是徐佑得手,鶴鳴山傳來了消息,要不然范長衣絕不敢在這個時候來打擾孫冠。
下得山來,立刻從山林、崖角和江水旁涌來十數人,皆是寧玄古門下,看身形步法,無不是高手。其中一人方臉大耳,頗為沉穩,道:“稟師尊,鶴鳴山不知發生了什么變故,竟傳來了鶴鳴聲,百里可聞!”
寧玄古沒有做聲,領著眾人上了船,順青衣江而下,他立在船頭,遙望鶴鳴山的方向,心里卻想:鶴鳴山四百年未聞鶴鳴聲,莫非徐佑竟應了天數,將成為超越大宗師之上、那無人可達的至高境界?
身后傳來輕盈的腳步聲,一個氣質出眾、容貌秀美的白衣女子走到近前,輕聲喚道:“師尊!”
寧玄古回過頭,眼中溢出滿滿的疼惜,笑道:“你可以放心了,大事成矣!”
“啊?小郎他……”原來這白衣女子竟是久未露面的秋分,三年不見,當初青澀的小丫頭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跟隨寧玄古身邊,沾染了幾分超然脫俗的仙氣,幼時的清秀化作了現在的絕美,加上修習道門武學,眉眼間不經意的透出幾分灑脫和出塵,真如換了個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