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佑笑道:“怪不得飛卿整日操勞,還能神清氣爽,府內竟有這般的好地方。”他并不感到驚訝,當初任錢塘縣令時,顧允就把錢塘縣衙的后花園收拾的美輪美奐,這是門閥子弟的天性,受不得簡陋的處所,不過當時風氣如此,世人只會夸贊有品位,卻不會因為顧允官位在身,就彈劾他奢華無度云云。
“我也不常來,偶有閑暇,會請歌姬登細腰臺彈曲助興,寥遣憂思。”顧允說著興奮起來,道:“今日為了給微之助威,我特意請了李仙姬前來。你要知道,那李仙姬號稱江東第一名妓,比起金陵雙艷的崔元姜和馮鐘兒也毫不遜色,她等閑可不出門奉客,要不是聽說微之要來,我可是請不動這位女郎的大駕!”
“飛卿太謙遜了,區區一介歌姬,還能不給你顧府君的顏面?”
顧允大搖其頭,道:“微之一向不喜秦樓楚館,甚少和曲中人來往,所以不知道這李仙姬的名頭。她原是光祿大夫李覽的女兒,自幼知書達理,詩賦聲律、琴棋書畫無所不精,豆蔻之時已轟動金陵,據說提親的人幾乎要踏破李氏的門檻。只是……”
“只是什么?”徐佑看顧允似有難言之隱,忍不住問道。
“只是后來巫蠱之變,李覽牽扯其中,被主上誅殺,妻女十數人沒入營戶。李仙姬輾轉流落揚州,很快就艷名遠播,深得前揚州刺史柳權的青睞,加上李覽在朝中故交很多,雖然身份卑微,卻也沒人敢欺辱她。所以我請她來,她若不愿,那也沒有絲毫的辦法。”
巫蠱之變?
徐佑對這件事大概有點印象,只是這具身體的前主人不通世務,巫蠱之變發生時年歲尚小,并不知道具體內情,聽聞到此,皺起眉頭,側身看了何濡一眼。
何濡微微點頭,示意他知曉內情,徐佑便不再問顧允。他在顧允面前從來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形象,這個人設建起來不容易,絕不能輕易毀掉。
“原來如此!”
徐佑臉上露出慕艾之意,道:“飛卿說的我心頭癢癢,今日倒要看看江東第一名妓到底有何等驚人的手段!”
顧允大笑,道:“李仙姬多年來從不以色侍人,微之若有幸成為入幕之賓,我就送你一份大禮!”
“什么大禮?”
“新安太守羊橦珍藏的《薦季直表》真跡!”
“啊?”徐佑震驚道:“當真?”
“當真!”顧允瞇著眼,略有些得意的看著徐佑的神色,笑得像極了小狐貍,道:“羊太守想求我一幅《洛神賦圖》,我要他拿《薦季直表》來換,那老兒雖然不甘心,卻還是送了過來。我知微之書法冠絕一時,想必對鐘繇的真跡不會不動心。”
徐佑搓了搓手,舔著臉道:“要不換個賭注?你也知道,我不會討女郎的歡心,李仙姬久在青樓,什么樣的男子她沒有見識過,哪里會對我另眼相看呢?”
顧允慢悠悠的跨過園門,道:“那我不管,想要《薦季直表》,就看微之能不能博美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