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徐佑給趙信寫的那首青天有月來幾時也悄然流出,先是錢塘再是吳縣,然后是周邊眾多郡縣,關于徐郎才盡的污蔑頓時銷聲匿跡,大中正張紫華更是贊道:“自古詩賦各有流派,或重詞藻,或重技巧,或為绔麗,或為沉雄,但總會有軌跡可尋,一人一格調,鮮有例外。唯徐微之仿若得詩家之神,既有山水之清幽,又得天地之廣袤,詠懷敘古,奔放飄逸,煉字煉句,沉郁頓挫,天下詩才十斗,徐佑獨得其九!”
至此,徐佑在幽夜逸光的諢號之外,又被世人稱為徐九斗,聽著沒有那么儒雅,可代表的含義卻讓無數人艷羨。不過,相比《春秋》在士族門閥間引起的震動,這首《把酒問月》更多的是在青樓和坊間流傳,可讓人奇怪的是,曾最愛唱徐詩的揚州第一名妓李仙姬不僅沒有率先開唱這首新作,而且將近十天沒有公開露面,后來有和她交好的士子打探出來,李仙姬病了,病的很重,估計一兩個月內沒辦法接客。
作為揚州的當紅名妓,李仙姬的一舉一動都備受關注,佳人染疾,正是獻殷勤的好時機,于是各路牛鬼蛇神紛紛登門問安,把清樂樓的老鴇子累的夠嗆,翻來覆去就八個字:風寒小疾,恕不見客。
既然是小疾,可為何連探視都不行,如此詭異,各種謠言頓時風生水起,說什么的都有,不知是哪位仁兄腦洞大開,竟然腦補出了一出狗血愛情大戲,說李仙姬在太守府對徐佑表達愛慕之意,遭到徐佑的殘忍拒絕,之后口吐鮮血,昏迷不起,匆忙離開太守府后,回到清樂樓再次懸梁自盡,被老鴇子救下囚禁起來,不給她再有尋死的機會。凡此種種,可謂一波三折,驚心動魄,自古才子佳人最受青睞,于是這段看似合乎邏輯的意淫立刻占據了輿論的主流,人人感嘆之余,也對徐佑的不解風情略有抱怨。
“想那李仙姬天香國色,凡是見過她的男子,無不色授魂消,傾家蕩產也甘愿為裙下之臣。徐郎君既未成親,也沒聽說過有心儀之人,為何面對如此可人兒,仍狠心置之不理呢?”
“這個說來話長,徐佑早年和袁氏結親,后來突生變故,無奈和離,其實郎有情妾有意,兩人已許下白首之盟,只等日后迎來轉圜之機,好再續前緣。誰知沒兩年袁氏的女郎難忍相思之苦,得病夭亡,徐佑聞訊后傷心欲絕,暗中定了黃泉之約,今生今世,怕是再不會為女子動心了。”
“哎呀,如此說來,徐微之果是個癡心人……”
“是啊,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這詩句,不正是為袁氏的女郎所作嗎?”
茶樓里的眾人正唏噓時,又一人嗤之以鼻,道:“聽你這老狗滿嘴胡言,徐佑被袁氏逼迫退婚,連聘禮都退了回去,兩家早撕破了臉,哪里還有什么轉圜之機?之所以不接納李仙姬,是因為有不可為外人道的隱秘情由。”
“什么隱秘情由?快說,快說!”
這人拿捏腔調,咳嗽一聲,道:“好說,只是口渴……”
“上茶,這位郎君今日的茶水我來給錢,盡管的上!”
這人愜意的端起茶碗一飲而盡,抹了抹嘴上的水漬,道:“其實大家也早有聽聞,咱們顧太守和徐佑可是交情匪淺,從錢塘時就常常把臂同游,甚是相得呢,以致被稱為連璧,連和陸氏女郎的婚期都一推再推,再者顧太守的相貌才學以及身世權位,區區李仙姬哪里比得上……”
眾人面面相覷,雖說此時男風大盛,但公開譏嘲本地太守的軼事,也太過驚世駭俗。這人話音未落,突然從旁邊的人群里撲過來兩人,將他頭臉按在地上,雙手用繩子綁了,圍觀的人反應過來,齊齊驚呼,道:“你們什么人,光天化日,竟敢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