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過程說起來很簡單,可要浴以五牲之溺,淬于五牲之脂,各自的數量配比,火候時間的把握,這些都沒有現成的數據,又沒有控溫和測溫的儀器,全靠操作者的主觀感受和冶煉技巧,實在是復雜困難到了極致。
徐佑只是提供思路,打開了一扇門,若不是祖騅精通數術、天文、水利、冶煉和機械制造,堪稱這個時代最頂尖的全能人才,又不計辛勞、夜以繼日的進行瘋狂的實驗和無數次的記錄調整,加上明玉山不問成果,不問用途的提供大量資金支持,想要短時間內掌握雙液淬火法,造出宿鐵刀,無疑是癡人說夢。
左彣同樣拜服,道:“郎君真是生而知之!”
“灌鋼法倒也不是我想出來,之前看過一本道家典籍,里面就記載了灌鋼法的雛形,所謂“鋼乃雜煉生鍒者”。生,既是生鐵,鍒,既是熟鐵,雜煉也就是祖先生說的‘宿’。自古除圣人外,何來生而知之者?”
徐佑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他關注的,是成本,問道:“像這樣的宿鐵刀,所費幾何?用時多久?”
祖騅想了想,道:“起始會十分昂貴,可等到技法純熟,匠人也練出手來,再大量鍛造,可以將費用降到三千文左右,一月可得刀千余柄。”
百煉鋼造兵器的問題在于成本過高,曹操的百辟刀耗時三年,孫權的劍只一柄就要可供七人兩年九個月的吃用,這樣的神兵利器,不能大規模量產,只能作為貴族的玩物。一直等到綦毋懷文以天縱之才發明灌鋼法,并以此煉出宿鐵刀,這才在質量和成本之間找到了完美的平衡,讓古代軍工行業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
“好!”何濡大喜,比剛才看到宿鐵刀時更加的激動,道:“不過此事暫且列為絕密,祖先生心知即可,萬萬不能泄露出去!”
祖騅還沉浸在創造歷史的興奮里,沒有注意到何濡話里暗含的深意,點頭道:“我明白,何郎君放心!”
既然徐佑身為灌鋼法的發明者,又是郞主的身份,自然這開天辟地的第一把宿鐵刀由他佩戴。徐佑也不推辭,他確實喜歡這把刀,交給清明拿著,和祖騅去參觀煉鋼爐。
“天地有形位,陰陽有柔剛,冶煉時也只有陰陽柔剛相結合,才能造出最好的鋼來。所以我在背陰之處造這三座陰爐,專門冶煉鍒鐵。又在向陽之處造三座陽爐,專門冶煉生鐵。再在陰陽和合的交界處造三座歸一爐,將熔態的生鐵灌注到未經鍛打的鍒鐵里,幾經變幻,方得灌鋼!”
祖騅先是自豪,繼而赫然道:“只是開始時掌控不好溫熱,廢了好幾座爐子,白費了許多錢財……”
徐佑大手一揮,道:“錢能解決的問題,都是不事。這方面你不用多慮,需要多少錢,就找計青禾去拿,回頭找其翼簽押即可。”
笑話,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要是不花錢不花時間就能搞出驚天動地的發明,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