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佑渾渾噩噩,想要邁步,可眼眸里卻流露出痛苦之色,雙手雙足顫抖著,始終不肯上前。袁青杞微微一笑,清麗的容顏仿佛印在了天地萬物之間,讓人見之不忘。
冰肌玉骨,不外如是!
“微之,你原是我的夫君,難道就不想和我共同坐在棲霞鳳座上,君臨這片洞天福地嗎?你看,只要你上前來,我是你的,水希是你的,這殿里的所有女官都是你的,還有這大殿外的天下都是你的。只要你喜歡,可以予取予求,生殺予奪,一言可決……”
袁青杞秀美無匹的容顏從來都是那么的超凡脫俗,可她的舉止和言語,卻又像極了徐舜華的妖媚,兩種極端的氣質交織一起,就算九天神佛在此,也無法抵御。
徐佑的眸子復歸于混沌,木然登上臺階,握住了袁青杞的手,冰涼,柔軟,細膩,可就是沒有生氣。
光陰流轉,殿內全是美貌女官,徐佑游弋其間,吃異果,飲佳釀,歌舞升平,過得好不愜意。偶爾駕車出游,斷官訟,殺貪賄,聽著萬民齊呼圣明,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再分不清是真是幻。
如此不知道過了多少年,兩人恩愛有加,日夜不離,稱得上神仙伴侶,人人艷羨。只不過徐佑逐漸的兩鬢斑白,老態龍鐘,可袁青杞反而越來越美,還是當年初見時的模樣,沒有絲毫的變化。
徐佑撫摸著她的滿頭青絲,嘆了口氣,道:“等我死了,獨留你一人,該何等的孤獨和寂寞……”
袁青杞笑意盈盈,道:“夫君是舍不得我,還是舍不得這天下的美女和為君上的權勢?”
徐佑搖頭道:“天下女子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你的衣角,君上的權勢固然迷人,可也比不得你微微一笑。”
袁青杞坐起身子,傾盡江河之水,也難以說盡她的美貌,道:“那我來回夫君的話……若你死了,我有權勢在手,什么樣的男子得不到?自會遴選男妃來宮中作伴,勿以為念!”
徐佑愕然半響,怒火直沖云霄,撲到墻邊,抽出懸掛著的寶劍,指著袁青杞的心口,說不出的恨意,道:“賤人,我還沒死呢,你竟敢背叛我?”
袁青杞秀眸透著淡淡的笑意,道:“夫君,你舍得殺我嗎?”
徐佑的腦袋驟然繃緊,如同孫悟空被念了緊箍咒,疼的無以復加,手中寶劍無力垂下。袁青杞輕移蓮步,柔聲道:“我知道的,你不舍得,那就安心死去,只要我活著安康幸福,那就是你最大的心愿,對不對?”
徐佑踉蹌后退,撞上雕著異獸的石柱才停了下來,顫抖著聲音問道:“那這數十年的恩愛……”
“傻子!”
袁青杞走到跟前,撫摸著徐佑的臉頰,眼眸里哪里還有往日的深情款款,略帶嘲諷的道:“我能一步步登上棲霞鳳座,可知殺了多少人?被血浸泡過的心,哪里還懂得什么恩愛?不過瞧你順眼罷了,這些年也算有幾分歡愉。如今蓬頭歷齒,死便死吧,還跟我談什么恩愛?”
哀莫大于心死,徐佑一時間萬念俱灰,手中寶劍橫架脖頸,正要用力一劃,心口處傳來陣陣溫涼,直透肺腑,浸潤五臟,仿佛起死回生的靈丹妙藥,消除了那纏繞在靈魂深處的荊棘之鎖。
電光火石的剎那,他重新恢復了神智,毫不猶豫的劍出如風,刺入袁青杞的脖頸。袁青杞幾乎難以置信,眼眸里的恐懼放到到無數倍,然后砰的四碎,化為了虛無。
徐佑急促的喘著氣,念及方才的異狀,從懷里摸出了一個木牌,上面以古篆刻著守心二字。他這才想起,這是取自天師道第二代天師張衡張靈真的守心木牌,當時只覺得有中正平和之神韻,其他的倒也沒什么稀奇,哪知道竟在這幻境里救了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