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佑聽聞種種,默然不語。安休明比想象的要厲害,也更不好對付,之前在安子道的壓制下,看不出什么雄主的手段,現在再無掣肘,立刻展現出幾分讓人側目的偉略。
顧允嘆道:“安休明竊據帝位,有正統之名,如今京都歸心,四海猶疑者眾,可依我看不出三月,在朝廷的拉攏、許諾、重賞之下,怕是盡皆俯首……”
徐佑倚窗而立,窗邊一株不知名的小花透過窗楹探了進來,他輕輕折斷,放到鼻端聞了聞,道:“朱四叔可有話給我?”
顧陸朱張雖然人才輩出,可只有朱智稱得上高瞻遠矚,足為良師。值此百年不遇之變局,他的意見,對徐佑至關重要。
“朱四叔早前派人送來一封信,說等你回來后轉交……”
徐佑猛然回頭,道:“信在何處?”
看完朱智的信,徐佑心里有底,和顧允前往拜會張氏的家主張景隆。張景隆年過五旬,可須發仍黑,對徐佑頗為友善,談完正事,竟還叫來張玄機的父親張籍,讓他當面道謝:“朱睿跟我說了,是你要求他想盡辦法讓籍兒離京,不然他身為御史中丞,此時要么從逆,要么殉國,何不如留有用之身,為國除逆?”
徐佑沒料到和未來老丈人第一次見面會是這么尷尬的場合,主動跪行大禮,道:“中丞,小子無知,在金陵擅自做主沖撞了中丞,但求責罰,不敢求恕!”
張籍以母病危急,告假離京,躲開了一場浩劫,說來確實承了徐佑不小的人情。不過兩人心知肚明,徐佑請罪,并非為了此事,而是為了張玄機。
張籍之所以反對張玄機和徐佑來往,主要還是因為他徐氏孤子的身份,害怕將來太子登基,為家族惹來禍端。可現在局勢發展到這步田地,擺明了顧陸朱張絕不會甘于支持一個弒父的暴君,那橫在徐佑和張玄機之間的鴻溝不復存在,他身為父親,對徐佑的文才人品并無不滿,見他姿態放得極低,對自己很是尊重,心頭的怒火其實早就淡了。
“起來吧!”張籍扶起徐佑,兩人相視微笑,過往恩怨,頓時煙消云散。“玄機……可還好嗎?”
“她現在錢塘暫住,中丞若不放心,我馬上派人護送她來吳縣……”
張籍對這個女兒特別寵愛,當初她負氣離家,心痛不已,差點一病不起,這會雖然很是想念,但考慮目前的形勢,道:“吳縣也不安全,且在錢塘住著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