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舜華怒罵道:“我在臨川足足等了你六年,你到今日才來,該不該打?”
徐佑垂首道:“弟弟來遲,愿受阿姊責罰!”
啪!
又是一桿!
這下比剛才輕了少許。
“徐氏全族尸骨無存,死不瞑目!你身為嫡子,卻茍且偷生,認賊作父,該不該打?”
“枉為人子,該打!”
啪!
“六年!六年!”
徐舜華繞著徐佑兜起圈子,鳳眸赤紅,淚落如雨,道:“兩千多個日夜,那些狗賊各個高居于位,安枕無憂,你又做了什么?可曾殺一人,可曾食其肉,可曾飲其血?”
啪!
徐舜華摘掉了發髻,露出光潔的頭頂,她原來戴的是髢,也就是假髻,道:“我一夜白頭,只有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活著。你是男兒丈夫,如何睡的安寢,吃的滿腹?”
啪!啪!
接連數十下,徐舜華狀若瘋癲,直到把竹竿打成兩段,頹然坐地,雙手死死扣住磚石的縫隙,指尖滲出血跡,伏地慟哭!
徐佑何嘗不知她這些年受到的煎熬和折磨,娘家盡誅,夫家為仇敵,縱郎君不棄,又如何自處?報仇無門,泄恨無路,甚至連個可以說說心里話的人都沒有,對女子而言,活在人間,幾欲和地府等同,要不也不會這么順從的由她發泄,若不然積郁于心,怕是活不了幾年。
“阿姊!”
徐佑跪行過去,將徐舜華抱入懷中,輕輕撫摸著她的后背,道:“現在我來了,一切都將結束,安子道、安休明、沈穆之還有孫冠,所有人都會付出代價,為我徐氏滿門冤魂陪葬!”
徐舜華抬起頭,俏臉扭曲的可怕,道:“你保證?”
“我保證!”
徐佑和她額頭觸碰,眸光交映,盡在咫尺,道:“不出一年,我要復義興郡望,再立宗祠,以徐氏為四姓,再為華腴,再為膏粱,生生世世,永沐尊崇!”
郡姓者,以中國士人差第閥閱為之制,凡三世有三公者曰膏粱,有令、仆者曰華腴,尚書、領、護而上者為甲姓,九卿若方伯者為乙姓,散騎常侍、太中大夫者為丙姓,吏部正員郎為丁姓,所以有詩云:五陵豪族,充選掖庭;四姓良家,馳名永巷。
徐舜華微微閉目,神色安詳,低聲道:“你來了,真好!”